纪实小说连载26，我的青葱岁月

陈志学

播讲人：专业配音师大象

第二十六回

组建大食堂



刚过了六零年的国庆节。居民中就传起了要提前跨进共产主义，组建公共大食堂的风言风语。私下里议论揣测，看来也不是空穴来风。还没过半个月，居委会就召开了成立社会主义公共大食堂的动员大会。居委会的殷主任宣读了上级文件，副主任老马婆子（兼公共食堂管理员）大讲开办公共食堂的好处。说办好公共大食堂，是迈进共产主义天堂的第一步。要求十天之内，大食堂要正式开伙。

居民家的粮本煤本副食票证一律上缴，铁锅笼屉饭勺子全部归公，居民家中只留碗筷和饭盆。扒煤炉子拆灶台，谁家也不许生火。还三天两头的挨家儿检查灭老鼠，翻箱倒柜，上到天棚，下到床底下搜查个遍。明说是查老鼠，实为怕你藏粮食。这下子可好，不用去挖野菜了，挖了也没锅煮呀！也不用和煤打煤坯了，炉灶都给你扒了。不过还有一点儿人性化，就是谁家有孕产妇女，可以到大食堂申请，到仓库领一口小锅儿，把当月的口粮领回家，自已做着吃。从临产到产后十个月。人都饿得直打晃，哪还有精力生孩子呀！

全民都吃大食堂，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呀！俺这个居委会办三个大食堂，一个大食堂要管四五百人吃饭。听都没听说过！我们的大食堂就设在大门楼的后院，大门楼的主人，就是那个文绉绉的男人和爱穿旗袍的女人，不知被赶到哪去了。大门楼成了开饭时打饭的饭堂。一到开饭的时候，人们都端着饭碗，拿着饭票到大门楼排队打饭，队排得老长老长了。不过打饭也快，一人一份，大家都一样。不用挑不用捡，拿了就走。有的拿了回家吃，有的干脆当街找个地方一蹲就开吃了。薛大爷门口离食堂最近，所以一到吃饭时候，共和胡同东出口，就蹲着站着一大片，一边儿吃还一边儿喷空儿。天南地北的瞎胡呲呗。

刚开始吃大食堂，还觉的挺新鲜，伙食也还凑合。到往后就越来越差了。粮食越来越吃紧，人们开始研究“增粮法”，各个食堂之间，搞增粮大竟赛，弄花样翻新。一会儿发明出来“澎松大发糕”，掰开里边全是大蜂窝，一块大发糕，只要用手一搙（nou），就变成一个鸡蛋大，一大口就能吃下去啦。过几天又发明出来“丰产米饭”，把大米放在水里泡一夜，上笼蒸，蒸半熟再泡，泡完再蒸，一粒大米能蒸成象豆芽。放在碗里看上去挺多的，放在嘴里不用嚼，用舌头一抿就成糊糊了。还有动不动总是叫吃菜糊糊，把白菜帮子红薯叶，下到锅煮烂了搅上些玉米面，一人一顿盛一碗，加一块蒸红薯。爱吃不吃。象这样的饭，也没人在街上吃了。各家都是用个盆打回家吃。我和三弟负责把饭打回家，妈专门负责拿个勺子分饭。先给爷一碗，再给爸一碗，四个孩子轮着盛，到最后剩个盆底儿，妈就倒上半碗水，晃荡晃荡，倒碗里喝了，就算是一顿饭！刷碗的时候，我偷偷的看见妈，把别人的饭碗都用指头抿了一遍。

那个时候，吃的东西比什么都贵重。只要是能想法儿弄到吃的，谁就是老大。有一天，中午放完学，回家先吃了饭，回去晚了就吃不上啦。然后我约了李二锤，杨朝胜两个最铁的哥们儿。钻过公园的铁丝网，顺着土山一直摸到靠着金水河的后山上，我们知道在那片槐树林里，有个养蜂人在那儿养了十几箱小蜜蜂。就幻想着去打开蜂箱，偷点蜂蜜吃，听说那东西可甜了，光想想就能让人流口水。

我们潜伏在槐树下的灌木丛中，打探着蜂箱周围的动静。大晌午的，养蜂人找个凉快地方睡午觉去了。中午头儿，大太阳爆晒着，蜜蜂也不爱动坦，爬在窝里乱嗡嗡。俺仨货蹑手蹑脚地溜过去，我悄悄地打开了一个蜂箱，轻轻提起一片蜂巢。上面除了爬动的蜜蜂，还真有黄澄澄的蜂蜜。我一个人提着，他俩用小树棍儿，挑着蜂蜜往嘴里送。真甜！你抿一下，我舔一下，分享着小蜜蜂的劳动成果。不知啥时候，有几只小蜜蜂，顺着手指爬到了胳膊上，我一害怕，手上的蜂巢就掉下去，砸在了蜂箱里，只听到“嗡”的一声，整箱的蜜蜂倾巢出动，开始向我们发动攻击。我们仨赶快跑，一边跑一边脱下小褂在头顶上抡圈儿，想把讨厌的蜜蜂赶跑。小蜜蜂穷追不舍，我喊了一声：“快，跳到河里扎猛子！”俺仨就跳进了金水河。一口气儿潜泳到河对岸，才算把这群蜜蜂甩掉，有惊无险，只是每个人都被蜜蜂赠送了两个大鼓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