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安岳寻石窟

暗香盈袖

当中原的石窟艺术在留下了敦煌莫高窟、大同云冈石窟、洛阳龙门石窟等辉煌后走向浸衰之际，石窟的火种却在川渝延续下来，形成了数量最多、分布最密、延续最久“中国石窟之最”，也是石窟艺术最后的殿堂，就在安岳和大足。 我们的石窟探寻之旅由安岳开始，这座资阳市下属的四线城市简直是一座艺术的宝库，南线到北线分布着许多各具特色的石窟。第一天我们先从南线最远出慢慢开转。第一站去的是孔雀洞。孔雀洞位于岳阳镇一个村头路口处，外面挂上了文物管理处的牌子，大门却落着锁。好在门是铁栅栏型，隔着栅栏将相机伸进去，拉近了，也可以看到里面孔雀明王的造像。 　　第二站去茗山寺。沿山道走到半山腰，眼前的寺庙有些破旧 　　往里走，这座更简陋的庙门才是当初的原址。 　　里面的神像分列两厢廊下，多是清代道光年间的造像，没有特别惊艳之处。 　　真正的惊艳之作在寺庙外面的山崖中，沿寺庙后山的悬崖一圈，都是始于唐元和年间而兴盛于北宋的巨幅造像。那些如行云流水般的线条，使造像融化在山野之间。多年来岁月的风吹来刮去，在造像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横向纹路，更增添了一种沧桑感。 　　即便是这个已被风雨侵蚀的只剩下模糊横纹的佛龛，也别具一种残缺的美感。 　　第三站前往华严洞，这是座位于山上的石窟，有屋檐保护着。所供奉的华严三圣造像均为北宋作品，瘦削的造型，流畅细致的线条，处处透着宋代的审美感。 　　大般若洞中供奉三教合一的儒释道圣象，佛像的脸竟成了黑脸包公，据说是公社化初期大办食堂，在神像下面生火燃灶被熏黑的。 　　第四站去毗卢洞，同样位于山中，要走一大段弯弯曲曲的山路。 　　在这里的柳本尊十炼图显示的是川渝地区独有的柳本尊信仰。用挖眼、割耳、砍断手臂、点燃手指等自残行为来表达对佛的崇敬之心，起源于咸通十四年（873年）唐懿宗在长安举办的“迎佛骨”大典，韩愈因上书反对而被贬到岭南潮州，长安城中狂热的佛教徒做出的惊人骇目的举动，让血色侵染了佛法。川渝地区出现的柳本尊只是那场血腥中的一个具象化的缩影。 　　毗卢洞中最出色的雕塑是观音阁中的这尊水月观音，韩素音曾称她为“东方的维纳斯”。雕像一改以往观音雕像正襟危坐的模式，用一种非常放松自然的姿态，展现了人神合璧的美学观感。 　　第五站去半边寺，快抵达目的地时导航提示景区不开放。也罢，已经走到这里了能在外面看看也是好的。 　　果然只能在外面看看了，半边寺盖起一间毫无美感的房子將佛像锁进屋中，隔着玻璃依稀可辨这尊安岳地区深负盛名的拈花佛祖像 　　在安岳的第二天，雨下的更大了，雨伞是离不了手了。去往卧佛院的路上沿途尽是“芥子纳须弥，万般归园中”、“一带一石界，一叶一菩提”、“梵华石界，自在卧佛”的宣传标语，当地文旅部门是用了心思的。 　　 　　卧佛院中这棵大树千百年来吸足了天地灵气，把自己的树根部分进化成一只龟的形状，与那些散布在石龛中的佛像相映成趣。 　　142个高低错落石龛中造像，有损毁的有完整的，衣袂飘飘风姿犹存。 　　石窟对面依托着一块巨岩就是开凿于唐代开元初年的那尊卧佛。这是全国唯一的一尊头东脚西，左肋右卧的左侧全身卧佛。佛身长约21.3米，头长3米，肩宽3.1米，是个真正的巨无霸。 　　离卧佛石崖不远处就是被栅栏和围墙隔离开来的农舍和田野，在没有被保护起来之前，这卧佛、这佛窟都是散布在田间地头的。 　　卧佛院附近有个观景台，立了一块石碑讲的是唐代诗人贾岛创出“推敲”典故的过程。贾岛曾在遂州长江县做官，在普州官舍过世。遂州、普州都属于现在安岳境内，在这里建一块纪念贾岛的石碑也说得过去，何况周遭环境依山傍水尽得贾岛诗意。 　　要寻的木门寺隐藏在半山腰，沿这条不起眼的山路往上走，也就三、四百米的距离。 　　眼前是一排有些破败的川居房屋，穿过门洞进去里面有一条通往山上的石板路，路旁立着一块“暂不开放，谢绝参观”的标示牌。既然到了这里，岂能让一块牌子劝退？抱着“不到黄河不死心”决心，继续前行，看到了铁将军把门的木门寺。 　　大殿进不去，隔着栅栏空隙往里张望，看到这殿内竟然还套着一座亭子。 沿着殿外墙往后走，一抬头，殿顶五层重檐的介字型结构漂亮别致。再看大殿后门明显的有一座套在殿中的亭子。 　　后院側殿是一座观音殿，设施比较简陋，有一老妇在此管理，初一十五的接待附近前来进香的村民。得知我们是远方来客后说：“你们大老远过来了，可以开了祖师堂的门让你们进去看看，随喜点钱，多少都行。”这对我们简直是意外收获。 　　木门寺殿门打开的瞬间，仿佛打开了一个俄罗斯套娃，殿中有亭，亭中有塔，塔中有无际禅师的肉身。无际禅师是明代著名高僧，俗姓莫，潼川府安岳白鹤岩人，著有《道林录》流传于世。无际禅师在明朝正统年间（1436年~1449年）声望达到顶峰，被英宗召至京师，敕封为护国禅骨宗师，圆寂后安葬在安岳木门寺内的无际禅师亭内‌。 　　大殿内有明清两代所立石碑两通，介绍无际禅师的生平和木门寺的由来。这座层叠套错的仿木结构，以立棺于塔中、塔建于亭中、亭建于殿中的布局，创造了我国建筑史上的奇迹。 　　离开木门寺前往灵游洞，这同样是建在乡野山村中的一座石窟。通往村中的路走到尽头导航还显示目的地在前方。向村民打听，灵游洞确实在前方，不过已没有平路，要沿着登山石阶往山里走，灵游洞平时不开门，钥匙在村中文物管理员手中，要入内参观，需去下面的农家寻钥。文物管理员是位朴实的老者，在村民的指点下找到了他的家里。村中进来外人是很显眼的，他已经关注到我们的行迹，二话不说拎着钥匙冒着小雨就带我们上山了。 灵游洞也是借助一侧悬崖峭壁伸展出来的石窟，现在出于保护在悬崖的另一侧搭建了长廊，洞廊入口还搭有一张简易的木床，床上有棉被，守夜时文管员就睡这里。 　　此洞开凿于五代时期，洞中保留下来的佛像雕刻大部分是彩色的，色彩至今保存完好。 　　最后一窟则像一个大舞台，上上下下立着六层诸神人物，蔚为壮观。 　　灵游洞附近以前寺庙众多，自从张献忠起兵造反后遭到兵火焚毁，再也没有复兴。文革时还有一帮造反的红卫兵前来打砸，幸好有当地村人守护，才保留到了今天。 　　圆觉洞在安岳是一个规模较大的成熟景区，里面有许多石刻精品。 　　就连教钟寺外这个守门的狮子都满是岁月的痕迹 　　圆觉洞的石刻分布在南区和北区。南区石窟大部分保存完好，佛像高大精致。北区的石窟在岁月风沙的洗礼中饱经沧桑，容颜模糊。 　　这种浮屠的雕刻还是头一次在石窟中看到 　　净瓶观音和两侧的龙女、童子雕刻都是精品里的珍品 　　拈花佛祖、持莲观音都是数丈高的巨幅石刻 　　石窟的面积很大，转到后山还有葛洪井和遇仙亭、龟鹤池 　　北区后山崖壁上的石刻多是残留作品，经过岁月的风雨侵蚀和人为破坏虽已面目模糊却更显古风古义。 　　聂公龛建于五代广正四年，是当地百姓为一地方官员供奉的石龛，聂公其人当年是普州诸军事守刺史，据传南山五代造像是由他主持开凿的，特刻像记之。如今石像的头部已模糊不清了，身姿却依然挺拔。 　　安岳是古代数学家冯九韶的故里，他的《数字九章》在数学界影响深远，山脚下建有一个冯九韶的纪念馆，系统介绍其生平和学术贡献。 　　第四天在离开安岳之前去看此行要寻访的最后一个石窟—千佛寨，导航把我们引到千佛禅寺后就不指路了。眼前来带的地方叫千佛禅寺。 　　迎门处是一尊檀木雕刻的千手观音菩萨像，微雨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禅寺规模不小，有两座大殿，后殿门前也有一尊观音塑像。 　　前殿门外廊下有两尊盘膝打坐的僧人塑像，不知作何讲？ 　　出了禅寺山门沿寺庙外墙一直往山里走，总算找到了位于禅寺后山中的千佛寨石窟。 　　这里最有代表性的是华严三圣窟 　　这尊清秀的石像与麦积山某窟中的宋代石像有相似之处，应是同时代的作品。 　　千佛龛聚集了众多佛像 　　药师经变龛则记述了药师佛的成佛经历和药师佛十二大愿 　　彷佛从众佛中吸取了灵气一般，连山石上的青苔也幻化出甲骨文般的形状 　　走到这里安岳有点名气的石窟基本看遍了。即便是相同的题材出自不同工匠之手也是各具风采的，饱览石窟美的同时也收获了满满的石刻美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