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雨丝斜斜地穿过新绿的柳枝时,檐角铜铃晃出细碎的光。这一天的风总带着潮湿的温度,像谁藏起半句话,在春衫上洇出深浅不一的痕。</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老藤椅还在老地方,阳光落上去时,恍惚会看见爷爷握着紫砂壶打盹的影子。他总说茶凉了要续水,可如今玻璃罐里的龙井依旧整齐码着,却再没人在暮色里喊一声"吃饭喽"。奶奶的针线盒还躺在五斗橱最上层,褪色的粉布包里,银顶针仍留着体温的弧度——她补了半辈日子的补丁,终究没能缝住时光的缺口。</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纸鸢在天上飘成小点的那天,我蹲在青石板路上看蚂蚁搬家。曾以为故人的故事就像褪色的年画,会在岁月里慢慢模糊,却不想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他们会从记忆的褶皱里走出来:是外婆蒸青团时围裙上的艾草香,是父亲修自行车时沾着机油的白手套,是表姐别在辫梢那朵永远鲜艳的绢花。</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碑前的雏菊又开了,比去年更盛些。我们总在春天谈论离别,却不知道思念本身才是最长的归期。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那些没来得及兑现的承诺,都随着新土埋进时光深处,长成心口一棵不会落叶的树。</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雨停时,纸灰乘着风掠过碑林。有人在远处轻声说:"你看,春风又来看我们了。"原来真正的离别从不是阴阳相隔,而是当我们学会在每个平凡的日子里,把思念酿成继续向前的勇气。</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此刻云隙漏下的光,正轻轻抚过每一块刻着名字的石碑。那些被记住的人,永远活在爱他们的人温热的眼眶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