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文选：孙廷尉绰杂述

轩雅居主人

《杂体诗 孙廷尉绰杂述》是南朝诗人江淹以玄言诗风格追拟东晋名士孙绰思想的作品，融合道家哲理与隐逸情怀，通过咏史抒怀表达对自然之道与人生境界的追求。以下从诗歌原文、创作背景、意象解析及思想内涵等方面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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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原文

杂体诗 孙廷尉绰杂述

【南北朝】江淹

太素既已分。吹万着形兆。

寂动茍有源。因谓殇子夭。

道丧涉千载。津梁谁能了。

思乘扶接受翰。卓然凌风矫。

静观尺棰义。理足未尝少。

冏冏秋月明。凭轩咏尧老。

浪迹无蚩妍。然后君子道。

领略归一致。南山有绮皓。

交臂久变化。传火乃薪草。

亹亹玄思清。胸中去机巧。

物我俱忘怀。可以狎鸥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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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与背景

1. 孙绰其人：孙绰（314—371年），东晋玄言诗代表，与许询并称“孙许”，其诗以玄理入文，追求超然境界。江淹此诗以孙绰为对象，既模拟其玄言风格，又融入南朝文人的隐逸理想。

2. 创作背景：

◦ 江淹早年仕途坎坷，曾因谏阻刘景素叛乱被贬吴兴，后虽受萧道成重用，但政治浮沉使其对道家“忘机”“归隐”思想产生共鸣。

◦ 诗中“物我俱忘怀，可以狎鸥鸟”化用《列子·黄帝》典故，以鸥鸟象征无欲无争的境界，暗含对官场机巧的疏离。

3. 玄言诗传统：东晋玄言诗多阐发老庄哲理，孙绰作品尤以“理过其辞”著称。江淹此诗继承此风，但通过意象化表达（如“秋月”“薪草”）避免空洞说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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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解析与意象分析

1. 宇宙生成与道法自然

◦ 开篇“太素既已分”指宇宙初开时的混沌分化，“吹万着形兆”化用《庄子·齐物论》“夫吹万不同”，喻万物形态各异但同源。此二句奠定全诗玄学基调，展现道家宇宙观。

◦ “道丧涉千载”批判后世偏离自然之道，呼应孙绰对玄风衰微的感慨，亦暗指南朝士人对乱世的反思。

2. 隐逸与超脱

◦ “卓然凌风矫”“凭轩咏尧老”塑造遗世独立的隐者形象，以尧、绮皓（商山四皓）等历史人物喻高洁志趣，体现对儒家入世与道家出世的调和。

◦ “浪迹无蚩妍”强调超越世俗美丑分别，回归“君子道”的本真，与孙绰《游天台山赋》中“浑万象以冥观”的物我合一思想相契。

3. 物我两忘的终极境界

◦ 末四句“亹亹玄思清……可以狎鸥鸟”为核心：

▪ 去机巧：摒弃权谋算计，回归心灵澄明；

▪ 狎鸥鸟：化用《列子》典故，唯有忘却机心方能与自然生灵亲近，象征诗人对纯粹精神自由的向往。

◦ “传火乃薪草”以薪火相传喻道家思想绵延不息，暗含对文化传承的使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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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特色

1. 玄理与意象交融：

◦ 将抽象哲理（如“太素”“道丧”）具象化为“秋月”“薪草”等意象，避免玄言诗的枯燥。如“冏冏秋月明”以月光之澄澈喻悟道后的心境，兼具哲理与画面感。

2. 结构严谨：

◦ 全诗分四层：宇宙观→历史反思→隐逸实践→终极境界，逻辑层层递进，体现江淹“善构架”的创作特点。

3. 语言简淡而意蕴深远：

◦ “物我俱忘怀”五字凝练概括道家“齐物”思想，与陶渊明“此中有真意”异曲同工，展现南朝文人语言提炼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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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内涵

1. 对玄学传统的继承与突破：

◦ 继承孙绰玄言诗以道统儒的路径，但更注重个体生命体验（如贬谪经历），将哲理与个人情感结合。

2. 乱世中的精神出路：

◦ 面对南北朝政局动荡，诗人提出“去机巧”“忘怀物我”作为安顿心灵的方式，与谢灵运山水诗、陶渊明田园诗共同构成南朝文人精神图谱。

3. 鸥鸟意象的文化象征：

◦ “狎鸥鸟”不仅是隐逸符号，更成为后世文人表达“忘机”理想的经典意象（如李白“海客无心随白鸥”、杜甫“相亲相近水中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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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阅读

• 孙绰《游天台山赋》：对比阅读，理解玄言诗“寓理于景”的共性。

• 陶渊明《饮酒·其五》：感受“心远地自偏”与“物我俱忘怀”的异代共鸣。

• 江淹《恨赋》《别赋》：对比其“善叙悲怨”与此诗超然风格的差异。

此诗既是江淹对孙绰玄言诗风的精准模拟，亦为南朝文人融合儒道、寻求精神超越的缩影，在简淡语言中深藏对自然之道与生命境界的哲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