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麦

关金计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凌晨四五点钟,咕咕一咕一咕,咕咕一咕一咕,传来了布谷鸟空旷而悠长的叫声,只要听到它的叫声,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那火热的收麦情景,想起儿时的过麦时光,想起那遥远的麦天故事。</p><p class="ql-block">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在我们家乡,人们常把收割麦子的这段时间称之为麦天。在紧张忙碌的麦天里,五更出门半夜归,头顶一团火,脚下暑气蒸。既要收割、打轧小麦,又要抢时栽种秋季作物,这种高强度的劳动至少要持续半个月。</p><p class="ql-block"> 过个麦天,不知要流多少汗,瘦几斤肉,脱几层皮,所以我们这儿的人都称之为过麦,实际上过麦农民就是过一个大关哪。</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记得村里每年这个时候,从听到布谷鸟叫开始,人们就开始在做麦收前的各种准备工作,父亲到集市上买来镰刀、草帽、扫帚、木掀、木叉等过麦用的物品,晚上你会听到各家传来在磨石上磨镰刀的沙沙声。大人们开始频繁地往自己麦地里跑,看看麦子熟了没有,何时动镰割麦子。这时的小孩子也没有闲着,他们也偷偷地往地里跑,田地里青黄饱鼓的麦穗是孩子们最受不了的诱惑,呼朋引伴到麦田里随手拽下一枝麦穗,双手对合在一起搓一搓,搓掉麦芒,吹一吹麦糠,只剩下一粒粒饱满的麦籽静静地躺在手心中,迫不及待地送到嘴里,一股鲜嫩的甜香沁人心脾,令人回味无穷。</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加入割麦这样的大场景,是在我五六岁时开始的,刚开始跟在大人后面提个小篮子,拣拾收割时遗漏下来的麦穗。稍大一点会浇水做饭了,为了节省时间,加快收割进度,每天中午我都给大人往地里送水送饭。晚上提前在家烧好晚饭,尽管饭菜质量不怎么样,但是大人们能在忙完地里的活吃上一顿现成饭,这已经很知足了,也可以说帮了父母的一个大忙。</p> <p class="ql-block">  待我能握紧镰把时,就正式加入了割麦子的行列。</p><p class="ql-block"> 割麦子是整个夏收季节最脏最累的活。每天天不亮,大人们便带着头天晚上磨好的镰刀和草帽,匆匆往地里跑,都想趁太阳还没露脸,图个凉快,抢时间,赶速度,尽量多割点。不大一会儿,太阳就毒起来,天气越来越热,汗水很快就湿透了衣衫。胳膊被麦芒刺得火辣辣的疼,空气里散发着麦桔扬起的尘灰,吸进鼻孔里令人窒息。腰累得又酸又疼,抬起头来看看望不到头的麦垄,又有一种绝望的感觉,觉得何时才能割完呢。</p><p class="ql-block"> 好不容易把麦子割完,中午还得把麦子一梱一梱地梱好,装好车,把麦子从地里拉到麦场里,那装得好似小山状的架子车,在松软的麦田里又沉又重,每拉一步都得拿出全身力气。把拉到场里的麦子摊开晒干,套上老黄牛拉上石碌,一圈又一圈,一遍又一遍地反复碾压,直到穗粒分离。</p><p class="ql-block"> 人们把扬好的麦子平摊在日光下暴晒,放眼望去金灿烂的一片,这时的母亲倚着南风,守着麦场,笑弯了嘴角,她知道直到现在才算真正过完了麦天。</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花开花落,沧海桑田,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大型联合收割机早已代替了人工割麦。但是每到麦子熟时,我就会想起当年熟悉的过麦情景,想起乡亲们忙碌的身影和疲惫的脸庞,仿佛又看到父辈们手捧金灿灿的小麦,脸上露出的笑容。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过麦的酸甜苦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