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诺称赞的红军女英雄骞先任传奇（五）

国华书院

刘秉荣

背着女儿去长征（上）

1933年下半年，蒋介石在前四次“围剿”失败后调集50多万重兵进攻中央苏区，发起了第五次“围剿”。由于博古、李德排斥并剥夺了毛泽东的红军指挥权，采用了错误的军事路线和策略，第五次反“围剿”失败，红军陷入了十分险恶的境地。为保存革命力量，党中央和红军被迫实行战略转移，于1934年10月撤离中央革命根据地，开始了艰苦卓绝的两万五千里长征。1935年1月遵义会议确立了毛泽东在中共中央和红军的领导地位，终于使我们党和军队走上了胜利的道路。10月，中央主力红军经过浴血奋战，到达陕北革命根据地，开启了中国革命的新局面。

湖南桑植县红2、6军团指挥部旧址

1934年10月中央主力红军开始长征时，红2、6军团曾作为中央红军的先遣队，在湘西发动攻势，调动和牵制了敌人11个师2个旅的兵力，有力地配合了中央红军的行动。1935年9、10月间，红2、6军团按照中央指示，准备向陕北根据地转移。此时，蒋介石纠集130个团疯狂地向湘鄂川黔根据地进行“围剿”。在贺龙、任弼时等指挥下，2、6军团将士英勇顽强，与敌军展开激烈的战斗，接连打了个大胜仗。

正在红2、6军团准备踏上长征之路时，蹇先任却临产在即。贺龙、任弼时、萧克、王震等军团领导都为此十分焦急，如果长征出发时她还没有临产，那就必须留下来，留下意味着凶多吉少。因此，在前线指挥作战的贺龙不断通过电报关切询问蹇先任的情况。

部队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蹇先任住在了桑植县南岔乡岩垭村冯家湾待产。她此时更焦急，恨不得腹中婴儿快快出生。

11月1日，照顾她的卫生员因事出去了，屋里只有她一人时，女儿突然临世了。因屋内没有人，蹇先任只好自己用剪刀剪断了脐带。

当这婴儿来到人世发出第一声啼哭时，蹇先任笑了，因为这婴儿终于赶在长征之前出生了。

在前线的贺龙听说孩子出生了，很高兴。刚好前线打了个大胜仗，就更高兴了，急急赶回洪家关家中。一进屋，他就高兴地抱起正熟睡的女儿，女儿一下被扰醒了，“哇哇”地哭了起来，贺龙却高兴地说：“哭吧！哭吧！我天天盼着听你这小毛毛的哭声呢！”

为了祝贺女儿的出世和庆祝刚刚取得的大捷，贺龙、任弼时、关向应、萧克、王震等一起喝酒。贺龙说：“孩子出生了，还没起个名字呢。”萧克说：“孩子一生出部队就打胜仗，好兆头，就叫捷生吧。”这个女儿就是后来共和国的女将军贺捷生。

她哭着来到了这个世界。可贺龙、蹇先任却又为了难，部队长征在即，不能带着这刚出生的婴儿行军。于是，贺龙找到他一个最友好的亲戚，对他说：“部队要长征，要过千山万水，天气也越来越冷，孩子刚出生，不能带，交给你抚养吧。”

那个亲戚满口答应，说回去找个奶妈，过两天来接孩子，贺龙还给了他一些钱。可几天过去了，那个亲戚没来接孩子。

贺龙着了急，亲自去找，但他家的门已上了锁，问邻居，说全家人几天前半夜的时候就都走了。

贺龙回来后对蹇先任说：“他是怕我们连累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这么好的亲戚都躲了，看来没人敢要这孩子。罢了，我们干革命，就是为了下一代，这孩子我们带走，只是你要多辛苦了。”

这时女儿正哭，蹇先任把她抱起说：“别哭了，再辛苦我们也要把你这小毛毛带走。”

当时，部队为了长征，进行了精简轻装，把老弱病残人员留了下来。这婴儿能带吗？为此，红2、6军团指挥部党委开会进行了研究，最后决定：把这个刚出生的小毛毛带着走，路上遇到合适的人家再送出去。

蹇先任抱着女儿贺捷生

蹇先任对此回忆说：我的小女儿捷生是在2、6军团粉碎敌人“围剿”，并在津市、澧县、桃源、石门一带捷报频传的时候诞生的。6军团政委王震同志当即给贺龙同志发去电报，表示祝贺。6军团军团长萧克同志高兴地给这初生的孩子取名叫“捷生”。不几天，2、6军团凯旋回师整顿。贺龙来看我和孩子。我俩商量，将孩子寄养在可靠的人家，这样对孩子还安全些。他立即去了洪家关的亲戚家，说明婴儿初生，随军跋涉不便，想将捷生寄养在他家。这位亲戚满口答应说：“承你夫妻俩对我信任，我一定不负所托，尽力将她抚养长大，但孩子出生只有几天，需要吃奶，要速去寻觅奶妈，找到奶妈后，我带着奶妈一道去接孩子。”而且说：“一星期之内准去。”贺龙将上述情况一一告诉我，并叮嘱我：“孩子在抱走前需要准备的事都要抓紧时间准备好。你自己产后也应当好好休息。你的棉大衣太薄不暖和，把我皮袄上的皮子缝在你的棉大衣上，夜晚行军也好御寒，你还需要准备棉鞋。”他叮嘱完后，就匆匆走了。贺龙走后，我暗自思忖：孩子本是娘身上的肉，为了孕育她，我不知经受了多少苦难。望着这刚刚出生的小生命，我从内心深处来说，是多么希望把她带在身边，尽到一个母亲应尽的职责啊。可是，现在眼看着一个星期内就要把她抱走了，将要把这个可爱的孩子送到亲戚家去寄养。虽然这完全是为了孩子的安全，也考虑了我随军的工作问题。可是，我的心里却是难过极了，实在是难舍难分啊！我把捷生放在自己身边，凝望着她酣睡的神态，心酸不已，簌簌地泪珠禁不住流过腮间，落在孩子细嫩的小脸上。一会儿，我的妹妹先佛来了。她在紧张工作中只要有一点空隙，就来抱捷生，亲吻她的小脸。当她又抱起捷生时，我对她说：“你不要把她抱惯了，那样她以后会常要人抱的。”

蹇先任（右）与妹妹蹇先（左），被称为“长征中的姊妹花”

先佛说：“抱也抱不得几天了，再过几天孩子就会被人家抱走了，也不知道哪天才能和我们再见面哩！”说着说着，那难舍之情，确实无法用言语形容和表达，姐妹俩相顾这初生的婴儿默默不语，内心在隐隐作痛。然而，事实告诉我，初生的婴儿无论如何是经受不起征途中的艰险的。我翻来覆去地想，总是盼望亲戚能找到奶妈，同奶妈一起来抱捷生。一星期过去了，这个亲戚没来，贺龙再去找的时候，这个亲戚家大门上了锁，全家跑掉了，邻居们也不知他家的去向。贺龙对我说：“这个亲戚平时和我关系甚好，没想到要他帮忙时，就逃之夭夭了。”我说：“这里阶级斗争尖锐，亲戚怕收留了我们的孩子受株连，这是可以理解的，也是应当原谅的！”他说：“反动派千方百计地杀革命干部的家属，他们岂能放过我们的孩子！算了，我们带着捷生走吧。只是长途远征，带着娃儿，要辛苦你了！”就这样，我们带着未满月的女儿长征了。

由于蹇先任还在产期，小捷生也出生仅十几天，为了照顾她们母女，军团首长就让她们随军团卫生部一起行动。卫生部部长贺彪把蹇先任母女编入了伤病员队，还准备了一副担架。由于是伤病员队，这支队伍的行动缓慢。当伤病员队到达澧水的张家湾渡口附近时，红2、6军团的主力已经过了澧水。而且由于红军的行动已经暴露，敌人派了飞机在渡口疯狂轰炸，湘鄂川黔省共青团省委书记周玉珠在敌机轰炸中牺牲于澧水渡口边。

这天，蹇先任抱着孩子和伤病员们隐蔽在一片柑橘林里，等待渡过澧水。敌机反复轰炸了6次，渡河点的浮桥也被炸坏了。夕阳西沉时，红2军团参谋长李达命令供给部从离渡口10余里的水浅处徒涉过河，要卫生部和伤病员队仍在张家湾渡口乘船渡河。于是，蹇先任抱着孩子来到了渡河点。渡河工具只有几只小船，贺彪组织伤病员队伍上了船。蹇先任带着孩子和老刘、老尹等上了小船。贺彪亲自撑船，不料小船刚离岸，敌机就来扫射轰炸。顿时，河面浪花飞溅，小船剧烈的摇晃，时刻都有翻船的危险，而此时，小捷生却大哭不止。船上人都奋力划桨，终于强行渡过了澧水。蹇先任等上岸时，天已黑了，而此时小捷生却在背篓里不哭不闹了。

蹇先任和女儿贺捷生

贺捷生在一篇回忆文章中写道：就这样，我跟着红2、6军团长征了。为了照顾母亲和我，指挥部让母亲和我随军团卫生部走，部长是贺彪。行军第二天到达大庸县张家湾附近（今张家界山麓），要乘船过澧水时，母亲要其他人先过，她抱着我在河边等。当贺彪划船来接我们母女时，突然敌机来了，在船的周围扔起了炸弹，船虽没炸着，但涌起的水柱差点把船掀翻。不懂事的我偏在这时大哭起来，焦急的贺彪竟冲我大声喊：“你哭！你哭！看你把敌机哭来了，再哭把你扔到河里！”飞机飞走后，母亲对贺彪说：“她不是哭，她是吓唬飞机呢，你看飞机不是被吓跑了吗！”贺彪见我还哭，用手指点着我的脸蛋说：“别哭了，敌机让你吓跑了！”许多年后，贺彪同母亲谈起这段往事时，两人还笑个不止。

蹇先任回忆说：我带着孩子长征，同志们是很关心和照顾的。孩子的哭声，不仅牵动着我的心，也牵动着战友们的心。过了澧水后，贺彪同志对我说：“我们已两天一夜没有休息了，捷生也有两天一夜没换尿布，几个钟头没吃奶了。”他还打趣地说：“刚出生20来天的小姑娘， 满身都是屎尿臭，叔叔若不是一位医务工作者，早被这股臭气冲跑了。”他的话引起了一片笑声。在笑声中，他又说：“不要笑，等过20年后她长大了，我们就应当把今天这渡澧水的情景说给她听。没有叔叔们的帮助，没有妈妈的辛苦，她怎么能茁壮成长？”

蹇先任带着女儿到宿营地后，她一边给女儿喂奶，一边请老尹找盆热水给女儿洗澡。当她解开襁褓时，见女儿已是满身屎尿了，衣服、尿布无一丝干的。蹇先任替女儿洗换了衣服和喂了奶后，女儿即沉沉入睡了。蹇先任又给女儿洗衣服、尿布，并找火烘干，以备明天再用。当她做完这些事情，躺在床上时，已经凌晨了，朦胧中她听到外边有传令兵在向贺彪部长传达命令，说军团部命令卫生部和伤病队员在上午10点出发。蹇先任听了，忙从屋内出来，见传令兵提着马灯正要返回，她问军团部出发了没有？传令兵说还没有。蹇先任当即要传令兵等她几分钟，她叫老刘牵来骡子，叫老尹背上女儿，尔后向贺彪说：“今天我要先走了。”贺彪说：“派副担架跟着你去吧。”蹇先任谢绝了。

蹇先任等一行数人跟着传令兵到达了军团部的集合地点，见到了任弼时、关向应、贺龙等军团领导。一见面，关向应就问蹇先任昨天什么时候的到张家湾？什么时间渡的河？蹇先任说：“我们是上午9点左右到的，渡河是在夕阳西沉的时候。”关向应又对蹇先任说：“你来得这样早，一定没有吃饭吧。”当即关照警卫员将他们带的午饭分给了蹇先任一碗，警卫员又递给了蹇先任一碗水。蹇先任还是在桑植出发时吃的东西，早已饿得不行了，这饭和这水真是太及时了。这时，任弼时问蹇先任：“你不要担架行吗？”蹇先任点头表示行。任弼时又说：“你以后就随军团部走吧，不要回卫生部了。卫生部出发前准备时间长，行动慢，宿营地又到得晚，你没有休息的时间是不行的。”贺龙对蹇先任说：“你现在就跟先遣2营先走，以便早到早休息。”于是，蹇先任等一行就同2营一道行军。

走出不到10华里，队伍进入了原始森林，地面上落满了松针，约有一尺多厚。老尹边走边抱怨说：“这个棉花道路，走得真是累死人呀！”蹇先任等人走了约有四五个小时，才出了原始森林。又走了十几华里，到了红2军团团部的宿营地。

在这里，蹇先任见到了负责打前站的杨日方等，杨日方等看见蹇先任抱着孩子来了，都关切地向她问好。杨日方说：“先任同志，你以后就同我们一道走吧，这样可以早到宿营地，早点休息。”司务长张耀南也说：“带着娃儿行军够辛苦的，我这里有热水，你替捷生洗换后，就可以吃饭，休息了。”自此以后，蹇先任就带着女儿和老尹、老刘，同警卫班一道开饭，与打前站的同志们同时出发。

蹇先任等一行数人跟着传令兵到达了军团部的集合地点，见到了任弼时、关向应、贺龙等军团领导。一见面，关向应就问蹇先任昨天什么时候的到张家湾？什么时间渡的河？蹇先任说：“我们是上午9点左右到的，渡河是在夕阳西沉的时候。”关向应又对蹇先任说：“你来得这样早，一定没有吃饭吧。”当即关照警卫员将他们带的午饭分给了蹇先任一碗，警卫员又递给了蹇先任一碗水。蹇先任还是在桑植出发时吃的东西，早已饿得不行了，这饭和这水真是太及时了。这时，任弼时问蹇先任：“你不要担架行吗？”蹇先任点头表示行。任弼时又说：“你以后就随军团部走吧，不要回卫生部了。卫生部出发前准备时间长，行动慢，宿营地又到得晚，你没有休息的时间是不行的。”贺龙对蹇先任说：“你现在就跟先遣2营先走，以便早到早休息。”于是，蹇先任等一行就同2营一道行军。

走出不到10华里，队伍进入了原始森林，地面上落满了松针，约有一尺多厚。老尹边走边抱怨说：“这个棉花道路，走得真是累死人呀！”蹇先任等人走了约有四五个小时，才出了原始森林。又走了十几华里，到了红2军团团部的宿营地。

在这里，蹇先任见到了负责打前站的杨日方等，杨日方等看见蹇先任抱着孩子来了，都关切地向她问好。杨日方说：“先任同志，你以后就同我们一道走吧，这样可以早到宿营地，早点休息。”司务长张耀南也说：“带着娃儿行军够辛苦的，我这里有热水，你替捷生洗换后，就可以吃饭，休息了。”自此以后，蹇先任就带着女儿和老尹、老刘，同警卫班一道开饭，与打前站的同志们同时出发。

贺捷生对此回忆说：因为卫生部是行军队伍的后卫，母亲和我不能休息好，任弼时和父亲就要母亲和我随军团部走了。父亲望着母亲那极度虚弱的面容，还深情地对母亲说：“你要多多保重，我不能为你分忧呀！”此后，母亲和我就和军团部一起行动了。每天行军时，母亲为怕树枝划伤了我，就用个布袋子兜着我，她把布袋挂在胸前，这样她可以时时看着我。出生还不到1个月的我就在这布袋里，随着母亲的脚步摇晃着前进，母亲行军时的摇晃，天上的飞机的轰鸣，地上的枪弹声，这就是我的摇篮曲吧。母亲生下我就没有多少奶水，每到宿营的村寨时，她就抱着我四处找奶。我的哭声把那些老乡们都引了过来，老乡们见红军中还有婴儿，都感到稀奇。特别是一些妇女们都投来热情而又惊异的目光。母亲就给她们讲革命道理，讲红军是穷人的队伍。那些正喂奶的年轻妇女就把饿得哭闹的我抱过喂奶。许多妇女还送来鸡蛋和尿布。长征一路，我吃了一路年轻妈妈的奶。爸爸妈妈说我吃过百家奶，这真是名副其实的百家奶。

红2、6军团的女同志人数不多。当时，在红2军团政治部工作的有李贞、周雪林、张金莲、张二妹。在军直供给部工作的有老秦、大朱。在红6军团政治部工作的有蹇先佛，陈罗英、马忆湘、张四妹、石芝。在军直卫生部工作的有杜玉珍、胡月强、吴有香。在保卫局工作的有戚元德。在红2军团司令部工作的有陈琮英。

红2、6军团原计划在贵州西部的江口、石阡、镇远、黄平等地创建根据地，由于这个地区人烟稀少，粮食困难，地形不利于大兵团作战等原因，只在石阡一带休整了7天，扩军900多人，补充了部队兵员，并进行了政治动员工作。由于中央红军长征途经此地时，曾大力宣传共产党的抗日救国主张和红军指战员坚持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因而在群众中有了深刻的影响。当地群众问蹇先任等与去年路过此地的红军是不是一家？蹇先任告诉他们说全国的红军是一家，都是中国共产党创建和领导的工农队伍。群众听后对蹇先任等非常热情。

红2、6军团占领黔西县城后，继续西进，夺取了大定、毕节。蹇先任随红2军团向毕节转移。在转战途中，由于敌人前堵后追，加之空中有飞机轰炸，指战员们经常夜行军和急行军，休息的时间少而短。这样，蹇先任每到下午都体温升高，浑身发抖，觉得十分疲惫。但不管怎样艰苦，她仍然坚持前进。 1936年2月9日，红2、6军团来到黔西北重镇毕节。这是乌蒙山区的一个高原城市，也是黔西地区政治文化的中心。蹇先任母女住在城中一个叫福音堂的楼上。

2月17日，中华苏维埃人民共和国湘鄂川黔省革命委员会也迁到这里。到了毕节不久，蹇先任就给小捷生种了牛痘，预防天花瘟疫。因随军急进，小捷生被紧紧包扎在襁褓中，以致皮肤发炎，蹇先任给她洗澡后扑上滑石粉也仍然效果不大。后来，由杨云阶中医官找到一盒凡士林油，经治疗，小捷生的皮肤炎症才逐渐好些。蹇先任由于产后紧张和过度疲劳，身体非常虚弱。杨医官也为她在中药店配制了滋阴补气的丸药。红2、6军团在毕节地区休整了近20天，使得蹇先任的身体逐渐恢复好转。

1936年2月9日，红2、6军团来到黔西北重镇毕节。这是乌蒙山区的一个高原城市，也是黔西地区政治文化的中心。蹇先任母女住在城中一个叫福音堂的楼上。

2月17日，中华苏维埃人民共和国湘鄂川黔省革命委员会也迁到这里。到了毕节不久，蹇先任就给小捷生种了牛痘，预防天花瘟疫。因随军急进，小捷生被紧紧包扎在襁褓中，以致皮肤发炎，蹇先任给她洗澡后扑上滑石粉也仍然效果不大。后来，由杨云阶中医官找到一盒凡士林油，经治疗，小捷生的皮肤炎症才逐渐好些。蹇先任由于产后紧张和过度疲劳，身体非常虚弱。杨医官也为她在中药店配制了滋阴补气的丸药。红2、6军团在毕节地区休整了近20天，使得蹇先任的身体逐渐恢复好转。

1936年2月27日，由于敌情发生重大变化，红2、6军团放弃了黔西、大定、毕节地区，向安顺地区转移。蹇先任母女也随军团进入了乌蒙山区。

乌蒙山脉位于贵州西北和云南东北，是云南牛栏江和贵州乌江及南北盘江的分水岭。这里群山峥嵘，峡谷纵横，山路崎岖，交通极不方便，气候也变幻莫测。红2、6军团进入山区时已是阳春二月，但山中仍浓雾弥漫，寒风阵阵，难见天日。这里人烟稀少，山区人民长期受奴隶主和封建土司及国民党的残酷压榨，过着“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贫穷生活。

红2、6军团进入乌蒙山区后，敌万耀煌、郝梦龄、李觉和郭汝栋各纵队纷纷行动，企图与滇军孙渡纵队连接起来，将红2、6军团追堵与消灭在金沙江右岸的毕节、威宁、大定以北地区。贺龙、任弼时遂率人马与敌人周旋在乌蒙山中。在这复杂而艰难的乌蒙山迴旋战中，由于山区气候恶劣，加上人烟稀少，经常缺粮缺水，又处在强大敌人的围追堵截紧张情况下，蹇先任只好将半岁的女儿用布兜包裹好，紧紧捆抱在胸前，免得女儿啼哭，暴露目标。尽管她被累得腰酸背疼和胸痛，还是带着女儿紧紧地跟随着部队前进。由于气候变化不定，小捷生患病高烧，衣服也被蹇先任洗破了。为了让孩子穿得暖和些，她把被面扯下来，再将棉絮揭下一块，做了件大棉袍，给小捷生穿上抵御风寒。

蹇先任回忆说：我手里缝着小衣服，眼睛望着背篓内的小捷生，见她闭着小眼睛不哭不闹的姿态，我的心就像被无数针扎似的剧痛，暗自祝愿：儿啊！你在襁褓中就与父母在一起长途征战，吃够了苦头，受够了磨难，只要你平安无事，渡过难关，妈妈就是受尽了艰辛，也是心甘情愿的！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危险，母女俩也要相依为命，永远患难与共的。

这时，医药非常困难。在行军途中，蹇先任偶遇红4师卫生部的医官向慈臣。向慈臣是桑植县人，医术很好。蹇先任向向慈臣谈到小捷生已高烧多日。向慈臣看了孩子的病体后对蹇先任说：“现在只有用个土办法退烧了。找个鸡蛋和一小撮灶心土，将灶心土碾成细末，和鸡蛋清搅拌在一起，敷在孩子的肚脐上，几个钟头后即可退烧。”灶心土能在群众家的厨房灶内找到，而当时买鸡蛋就难了。为了给孩子治病，警卫班的两位同志分头去买，接连走了好多家才买到两个鸡蛋。蹇先任即按上述办法炮制好后，敷在了女儿的肚脐上。因她希望孩子痊愈心切，就用了两个鸡蛋清。等取下敷在女儿肚脐上的灶心土搅拌的鸡蛋清时，发现灶心土已被女儿的高烧体温吸得焦干，高烧也随之而退，小捷生也有了哭声。

贺捷生回忆说：我跟着长征，可以说无时不牵动大家的心。每到宿营时，大家都安排我们母女住好些的房子。一次，我生病得非常重，两三天都不哭了，大家都认为我不能活了。陈希云（建国后曾任农业部部长）找了块花布，对母亲说：“是个女娃儿，走时用这块花布包吧。”也许真的是我命大，几天后，我又哭了，我的哭声使大家悬着的心都放下了。建国后，许多叔叔们阿姨们都对我说：长征路上，我们都愿听到你的哭声，你哭就平安，就怕听不到你的哭声哟！

其实，贺龙、蹇先任和任弼时、萧克、王震、卢冬生、贺炳炎等军团领导也都愿意听到贺捷生的哭声，她不哭时，他们反倒担心了。

贺捷生回忆说：父母盼我哭，可有时他们又怕我哭。每次过敌人封锁线时，母亲都要用奶头堵住我的嘴。一次急行军，母亲又用奶头堵了我的嘴，当冲过敌人的封锁线后，她见我不哭不闹，以为我被奶子堵得没气了，仔细一看，我在她的怀里睡着了。还有一次过敌人封锁线时，父亲把我放进他穿的羊皮大衣的怀里。他骑马冲过敌人封锁线后，却把我丢了，是我的哭声使战士发现了我，战士们见我用军衣包着，猜想是红军的孩子，就抱着我行军，后来，辗转的把我送到父母手里。但这个故事我父母都不承认，都说没把我丢过，而贺炳炎却一口咬定是真的。我想这故事可能是真的，父母不想承认是觉得我这娃儿一出生就经历了世人都难以经受的磨难，他们不想让我知道的太多吧。

贺捷生，这个长征中最小的女红军，给红军带来了包袱，更带来了生机和希望。蹇先任带着孩子，和红军指战员一起在乌蒙山中与敌周旋了23天，行程千余里，终于冲破了强大敌军的围追堵截，在昭通、威宁之间，穿过了敌孙渡纵队的防线，于3月28日进入了贵州盘县地区。

当红2、6军团刚刚进入盘县时，就接到红军总部以朱德、张国焘名义发来的电报，要红2、6军团渡金沙江北上。为此，红2、6军团领导人在盘县召开了会议，决定执行红军总部的指示，渡过金沙江，会合红四方面军，共同北上抗日。

在盘县期间，红4师师长卢冬生给蹇先任送来了10罐炼乳和两套婴儿衣裤及一点布。他对蹇先任说：“今后要走的路将更困难，这点东西送给捷生，你把它们保存好吧。”

时值3月末，云贵高原已是初夏，气候开始热了。在盘县会议后，红2、6军团分两路向金沙江急进。行军途中，有些人不愿携带多的东西，把棉衣、棉裤随时送给了沿途的穷人。而蹇先任坚决不让老刘、老尹甩掉棉衣，并把他们的棉衣也驮在她的骡子上，以备不时之需。

4月25日，蹇先任母女随主力到达了石鼓镇。这是一个只有数百户人家，杂居着纳西、彝、藏、白、汉等民族的小镇。镇南大山纵横，镇北的金沙江顺山谷而下，形成一个马蹄形的大转弯，号称“长江第一湾”。蹇先任抱着孩子到这个小镇后，妇女们立即都围上来问长问短。有的还亲切地接过捷生，赞扬她是红军的女儿。于是，蹇先任乘机向妇女们宣传共产党的抗日救国主张，宣传红军是工农子弟兵，是人民自己的军队。群众听后十分感动。妇女们对蹇先任说：“你们真够辛苦的！你的孩子该洗澡换尿布了。”还有几位妇女同时抢着说：“我家有热水，到我家去洗换吧！”正抱着捷生的大嫂抢着说：“现在孩子在我的怀里，应该到我家去。”就这样，蹇先任和女儿随着那位大嫂到了她家里，同时另有几位妇女也紧跟到了大嫂家。当蹇先任解开襁褓时，一下子涌出一股浓浓的屎尿臊气味，孩子幼嫩的身体上沾满屎尿并多处发炎，甚至出现溃疡点。大嫂们看到此情此景，深深地触动了她们的母爱之心，在场的人都很难过，都帮着洗。洗后，蹇先任为女儿涂抹上一层凡士林，大嫂们又立即拿着小捷生换下来的衣服去洗。

　　当蹇先任抱着女儿回到军团部的驻地时，贺龙看到蹇先任身后还有许多妇女一起跟来，就打趣地对蹇先任说：“猴娘！你陪这么多的客人回来了。”这些大嫂们看到站在门前的都是些男红军，感到有些腼腆，站了一会儿，就纷纷向蹇先任告辞，由于贺龙叫蹇先任“猴娘”，她们也这样叫：“猴娘，下次到这里时，我们再见吧。”“猴娘，你多保重！”“猴娘，你以后不要把娃儿捆得太紧！”“猴娘，我们不知道你们何时渡江，就不来送你了。”妇女们连声叫喊“猴娘”，蹇先任只好含笑连声称谢。

妇女们走后，关向应笑着对蹇先任说：“前些日子我们在路过一个山地时，曾看到满山的大猴、小猴，成群结队，胆子大，不怕人，很活泼，猴娘抱着小猴子，也好似你抱着小捷生，你不同意我对你母女的比喻，今天云卿（贺龙之字）称你‘猴娘’，这些妇女也将‘猴娘’当成你的名字啦。”

贺龙也笑着对蹇先任说：“我们以后就叫你‘猴娘’啦，因为你已同意群众这样叫，我们应当和群众的称呼一致嘛！”

刘秉荣，天津宝坻人，1965年入伍，同年12月入党。先后在某军炮团、军政治部、北京军区政治部宣传部、武警部队政治部宣传部任记者、编辑、主编、文艺创作室主任。总参《贺龙传》编写组成员，国家一级作家，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理事、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副会长。享受政府特殊津贴。1966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中国工农红军全传》《八路军新四军全传》《红一方面军纪实》《红二方面军纪实》《红四方面军纪实》《贺龙全传》《彭德怀传奇》《朱声达将军传》《唐子安将军传》《红海忠魂》《魂飘重霄九》《西路军魂》《国民政府秘史》《北伐青史》《辛亥革命秘史》《天变》《杨三姐告状》《洪湖血浪》《刘家友传》《新编拍案惊奇》《菜刀记》《东方武警》《南疆擒魔》《英雄赞歌》《尘烟滚滚唱英雄》《共和之殇》《新军阀大战》《洪湖曲》《屹立》《善书》等70余部著作，在报刊发表作品数百篇，总字数5000余万。《贺龙元帅》获全军第五届图书奖，《贺龙全传》获全国长书金奖等奖。其中《中国工农红军全传》、《八路军新四军全传》、《贺龙传》等53部3878万字是红色经典著作，2023年8月经“上海大世界基尼斯总部”审核向其颁发了“个人创作出版红色经典主题著作字数之最（累计）——大世界吉尼斯之最”证书。

图文提供:刘秉荣

编 辑:李国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