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十月的美篇

金色的十月

王涛：连队炊事班的肉香记忆

在如今这个物质丰富的时代，餐桌上鸡鸭鱼肉一应俱全，天南地北的美味佳肴都能轻松品尝。当我与战友们围坐在丰盛的餐桌旁，思绪常常飘回到半个世纪前贺兰山脚下的老连队——58团6连，最是难忘炊事班煮肉的场景，那个肉香吆，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上个世纪70年代初，陆军20师刚刚进驻贺兰山。贺兰山的自然条件极其恶劣，寒风凛冽，干燥的空气仿佛能抽干人身体里的每一丝水分。狂风裹挟着黄沙，铺天盖地而来，常常让人睁不开眼。连队当时经济基础薄弱，每个人每天仅有0.45元的伙食费，尽管司务长唐万杰，带领炊事班战友们处处精打细算，想尽办法去改善连队伙食，但在那个粮油副食品全部凭票供应的年代，这点钱实在是捉襟见肘。连队的菜地少得可怜，饲养的猪羊鸡还没长大出栏，肉食品对于我们来说，就像是稀世珍宝一般稀罕。

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炊事班煮肉来调剂伙食就成了大家最期盼的事情。而炊事班选择在熄灯号吹响后趁着夜幕煮肉，并非私自行动，而是贺兰山下连队管理的一个共同特点。一来白天炊事班的灶台要承担全连三餐的做饭任务，从清晨熬粥到傍晚蒸馒头，几乎没有空闲，只有等最后一餐结束、灶火稍歇，才能腾出空间处理肉类；二来当时物资匮乏，肉食品凭票供应，每人每月仅供应2斤带皮连骨头的肉，连队买点肉十分稀罕，白天煮肉不便管理，为了好储存、防止变味道，也为了细水长流改善生活，便逐渐形成了熄灯后煮肉的默契——门窗紧闭阻隔肉香扩散，专人看守确保流程安全，既是对珍贵食材的珍视，也是特殊时期的无奈之举。

每当听闻炊事班晚上要煮肉的消息，整个营区就像被点燃了一样，大家的心都躁动起来。随着夜幕的降临，炊事班的方向渐渐飘来阵阵诱人的肉香。那香味仿佛长了翅膀，顺着风，钻进每一个战士的鼻子里，勾得人心里直痒痒。原本安静的营房里，时不时传来小声的议论和吞咽口水的声音，大家都坐立不安，心里盘算着怎么能去炊事班弄点肉来解解馋。

去炊事班“蹭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煮肉的时候，炊事班一般只允许正副班长，或者老实可靠的老兵参与。而且行动非常保密，为了防止肉香飘出去被发现，炊事班食堂的门窗总是关得严严实实，一般人敲门根本叫不开。我当时在管理排，也算是有点“面子”，偶尔打听到煮肉的消息，就会提着烧水的铝壶，装作去打开水的样子，悄悄来到炊事班。

轻轻敲开炊事班的门，里面热气腾腾，肉香更加浓郁。炊事班的战友们看到我，先是警惕地张望一下，确认外面没人后，便会快速地从锅里捞出一小块肉递给我。我接过肉，也顾不上烫，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那滋味，简直美极了！肉块在嘴里翻滚，鲜香在舌尖绽放，每一口都让人陶醉，瞬间就把肚子里的馋虫给勾了出来，解了馋的同时，心里也充满了满足。

但也不是每次都这么顺利。有时候去得早，肉才刚下锅，在锅里懒洋洋地泡着，还没煮出个模样。这时候大家都格外紧张，生怕被查哨的连首长或者司务长发现，只能恋恋不舍地看几眼锅里的肉，然后无奈地离开，心里满是失落，盼着下次能赶上个好时机。

记得有一年春节前，连队分到了一部分师里从青海大草原调拨来的牦牛肉，那可是为了补充冬季肉食不足的珍贵物资，整个师的连队都盼着能分到一些。牦牛肉和普通的肉可不一样，特别“吃火”，煮起来特别费劲。那天晚上，我得到消息后，又提着铝壶来到炊事班。看着锅里还半生不熟的牦牛肉，我不甘心白跑一趟，便厚着脸皮要了两块。

我小心翼翼地把肉拿回连部，放在宿舍取暖炉上继续煮。不一会儿，壶里的牦牛肉加热煮沸后，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比之前在炊事班闻到的还要香。我正满心欢喜地期待着美味，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紧接着传来赵四保连长的声音：“还不休息，在屋里干什么？”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尴尬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赵连长走进来，四处看了看，我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他发现牦牛肉的事情。好在赵连长没再追问，只是转身说了句：“时间不早了，赶紧休息。”等他离开后，我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暗自庆幸，多亏这件事没暴露，不然我和炊事班煮肉的战友都得挨批评。后来回想起来，其实赵连长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没发现端倪，不过是给我留了面子，让我不至于太难堪。

6连管理排战友合影，前排中为时任司务长唐万杰。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50年过去了。曾经的青春岁月，曾经的艰苦生活，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如今，生活条件好了，吃肉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当年炊事班夜幕下煮肉时那诱人的香味，却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记忆里。每当想起，那股香味仿佛依然能清晰地闻到，馋虫在肚子里翻涌，口水也忍不住地流下来。那不仅仅是肉香，更是一段难忘的青春记忆，是战友们之间深厚情谊的见证，是那段艰苦却又充满欢乐与温暖的岁月的象征，永远珍藏在我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