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堤下,又到桑椹黑亮时

朱仕农

朱仕农 文/摄 夏天来了,就会馋那东西,从网上买过很多次又黑又大的桑椹,而且几乎每一粒都是一样的又黑又大又亮,看着不由自主地口水就会掉下来,可吃起来总感觉味道差了点,差在哪儿也说不上来,就是少了点那小时候的味道。 几天前到南京鱼嘴湿地公园遛达,在二三公里长的湿地栈道两旁竟然长着很多棵桑树,走上十来步就有一棵,树上大大小小的桑椹一粒粒都又黑又亮了,一串串高挂在一枝枝树杈上,太馋人了。恰好今年雨水少,栈道下的湿地都是干干的,实在忍不住,掏出一个小塑料袋跳下了栈道,拉扯起桑树的树枝,动作尽可能麻利地摘了起来。还担心着工作人员看见,跟小时候到邻村桑地里偷桑椹的感觉一样一样的,真还有点小刺激,让我这小老头子似乎回到了童年。 五十年前十来岁的时候,在家前屋后、在邻村的桑地里摘桑椹,那是一年中最快乐的事情之一。那时候老家的村子很规整的,一大排上百户人家,基本都是三进三出的院子,院子后面就是各家的自留地,自留地后面是一排一家一户的茅坑,茅坑后面有几米的杂草杂树,其中就有几棵桑树。夏天来了,一双双小眼睛都紧盯着这几棵桑树,看上面的桑椹黑了没有,可实际上哪等得到黑啊,有点发紫就早早地被我们摘光了,在村子后面的这几棵桑树上是断然吃不到又鲜又甜成熟桑椹的。 好在村子后面几百米远的一条大河对面有块好大的桑树园子,那是专门种植的桑树,收获桑叶用来养蚕的。那儿的桑树一样一样高大的,每当夏天来临,那又黑又大的桑椹是我等小伙伴们日夜思念的好东西。那条大河上不知道为什么有条用沙石叠成的河埂,只是一边有个大大的缺口用来行船。每次我们一帮子小伙伴一个个都是脱个精光,一手举着脱下来的短衣短裤,一手划着水,淌过这个大缺口,快速地穿上衣服,抵达我们“战斗”的地方。 那真的是一场“战斗”。因为人家这桑树是专门用来养蚕的,可能就是怕我们这帮坏孩子去拉扯桑树采桑椹,每当桑椹成熟的时候是有专人看管的。我们渡过河水后先得派人悄悄地看看那棚子里看桑的老头在不在,不在我们就迅速投入战斗;要是在,我们得等到那老头走得稍远些,或是进棚休息了,就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进桑树丛中,以最快的速度拉扯下树枝上的桑椹装进各自的口袋。“又来偷桑椹啦!”,只听一声吼叫,我们就“哗啦啦”地一齐从桑树丛中奔向那条河埂,来不及脱下衣服淌过那个大缺口,安全撤离。 <p class="ql-block">  “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还没安宁下来,一过河大家就马上从口袋中掏出刚才的“战利品”。那偷来的桑椹,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回味无穷啊,总感觉那是世上最好吃的果子。因为那是个物质生活极度贫乏的时代,日常能吃到的就是西红柿、黄瓜、水瓜、西瓜,还是得相对有钱人家才能常吃的,还不是常能吃的,哪有又鲜又甜的桑椹味道好啊。当然,那时的桑椹都是纯天然的,没有化肥农药的,摘下来不用洗,味道更鲜美的。</p> <p class="ql-block">  不过,每次偷到桑椹吃舒服了,兴奋的劲儿还没过去,回到家就痛苦了,挨骂是轻松的,挨打是标配的。不是因为你偷了桑椹干了坏事,而是偷桑椹时把桑椹都匆匆地放在自己的口袋里,深色的衣服还好些,可夏日的短袖通常是浅色的,偷一次桑椹回家,那一身衣服也就不成样子了,那时穷啊,谁家舍得啊?!不打已经烧高香了。</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偷桑椹的经历似乎融入了我的生命中,融化在我的血液里,进城上学读书了,从青年到壮年到老年,渐渐地生活中什么也不缺了,什么都能吃到了,可在夏日的乡村小道上、在城市的江河边,每每看到挂满树枝的桑椹就馋得不得了,总想上去摘下来放入口中。那放入口中的,其实不仅是桑椹的味道,更是抹不掉的记忆,忘不了的故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