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母亲

小山

<h3>  母亲于今年的母亲节晚上去世,走完了她幸福而后痛苦的七十五载光荫。 <br> 前半生,母亲在渭水之边,关中道的小村中与父亲携手经营着一个贫穷而又人口众多的家庭。 老幼十几口人,多靠父亲养活!<br> 记忆中,老家是土墙土院三间瓦房带一拐厨房。我记事时,父亲外出务工养家,家中仅有奶奶,母亲,叔父,姐姐,哥哥和我。<br> 老家旁便是通行上下的官道,旁有自有田地若干。我出生时,大队部解散,各家便耕各田。 <br> 童年的记忆稀疏,但泥土气息中的童年是此生最美好的记忆。那时,父亲已外出做工养活家人。听他说,他那时仅14岁。他成家不久爷爷便因病离世了。母亲既是家之柱,亦是主力劳力。 <br> 印象中,人口多田亩也多,有近十多亩。故而,夏收,秋种我们全家都要忙很长时间。做为幼童的我便在麦草垛与玉米秧中慢慢玩耍长大。 <br> 那时,主食很单一,面或玉米榛子。一年只能吃上仅少的几次猪肉或米饭。而我却不喜猪肉和豆腐,直至成年。 <br> 随着上学的年纪,我们家终于搬到了新庄基的家,砖瓦平房,全村仅有几户先搬上去的。我们家是前几家之一。<br> 煤油灯下我开始上学,哥哥随父亲已转学至离家十几公里地的县城上学。我们相差七岁,一个留守,一个开始新天地。母亲依然在家统领全家生产生活,种地,养猪等等。<br> 此后,叔父成家,父亲具象了长兄如父的含义。那时,我们已有两处住屋及屋后的一处庄基。母亲闲时便至县城照顾父亲与哥哥,我与奶奶在老家生活。姐姐那时已初中毕业,在亲戚的帮助下已然在我们当地的法门寺景区一国营宾馆上班。<br> 田地依然较多,父母忙时收种,闲时多在县城。随后,叔父与我们分家单过,奶奶也随叔父生活。没几年光景,叔父因病意外离世,年仅26岁!那年,我上初一。我至今记得我与叔父一同平庄基地的景象,一周后,他回家途中发病意外倒在了路边沟地中。而我们一家也经历了随后最为灰黯的一段时光。 <br> 那一年,我目睹了孝顺而随和的父亲第一次怒目圆睁,黑脸相向奶奶及母亲的暴力一面。那是被家庭琐事压抑到极限的挣扎,亦是一人承重而无援手的无奈发泄。<br> 起因是叔父离世后,婶婶娘家人席卷了父亲给予叔父的所有家具财产及粮食,甚至两只小猪崽也被劫。孙姓老四找茬打了姐夫及我。一无俱细的过往,让我见识了势单力薄的父亲一腔怒火与狼子野心的婶婶娘家人的错力相较。 <br>  最终,父亲无奈隐忍,婶婶携三岁堂弟改嫁,奶奶跟我们生活。日子在压抑中过着,生活在沉闷中缓缓前行。 <br>  现时, 父母亲用了近四十年光景盖成了六间,两侧三间,门前单元式房的“四合院”。母亲依然风火持家,且向往城市的生活。<br>  在此间,哥哥因未考上中专辗转上了技校,父亲也因工作突出付出种种代价成了“公家人。”随后,哥哥参加工作,成家,母亲便常守宝鸡看护侄女。其后,我也于新世纪初成家,次年有了长子。 <br>  三年后,奶奶病危,年刚八十整。此间,姥姥病逝,而母亲在埋葬前因大舅的无理怨骂而患脑出血。紧急住院四十多天,抢救及时才换回一命。当时,奶奶瘫卧,妻怀幼子,我们家又一次迎来至暗时刻。<br>  父亲退休后,安葬完奶奶也去宝鸡照顾侄女,夏秋两季回家劳作。<br> 母亲病愈后又得脑梗,糖尿病,高血压等等,十几年间发病住院亦愈数次之多。辗转市县医院,如此往复。<br> 后半生,母亲尝尽病痛折磨,针扎之虐!想起银针扎透母亲手掌脚背的情形,我依然心颤!奈何,疾病不同情任何一个善良之人。<br>  前年住院后,再无可能下地,至此去,卧床一年零七个月。中途,疮疤红瘆的让人触目惊心,而母亲只能哎嚎,直至没有力气再喊出声。今年的五月五日难咽水火,七日后母亲节晚上九时五十四分走完了她的一生。<br>  母亲这一生比其同龄阶层是幸福的,因为她随父亲走过了很多名山大川风景区,华东五市等等大城市。晚年也是在父亲不遗余力的照料下,踉踉跄跄续命十八载。<br>  母亲最后无遗言,只在生前清醒时两次在医院叮嘱妻办好她的身后事。母亲再未睁眼看我们,那最后一滴泪成了我一生的唏嘘。<br>  想起母亲清醒时看到我说“我儿回来了”,我已泪流成河。母子决别,再无言语。往事如烟,亲恩难忘。<br>  至此,我依然觉得母亲不曾远离,只是家是我回不去的童年及成长点滴。太多感慨,一如抽丝般的累和空虚。<br>  人生只剩归途,而我却不曾醒来。</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