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4第3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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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时，我已蜷在颠簸的景区大巴后排。车窗像块晃动的毛玻璃，将盘山公路滤成一条绞紧胃袋的麻绳。攥着背包带数过第七个急弯时，忽然窥见云层裂开一道缝——祝融峰的轮廓悬在青灰色天际，如一柄淬过冷焰的剑。
在朝它奔去之前，忠烈祠的松林截住了我。
石阶缝里嵌着1943年的弹壳铜雕，越往上走，柏树越密。风过时，十万松针簌簌振翅，恍惚间竟像听见金陵城的马蹄踏破残雪。享堂前的无字碑凝着露水，花岗岩深处似有未冷却的血在涌，而春燕正悠然掠过飞檐斗拱，衔泥筑巢。香炉里插着三支新竹代替线香，不知是谁的浪漫主义——那些永远停在25岁的魂灵，或许更爱草木清气而非香火灰烬。
踏出祠堂那刻，盛夏被山巅的寒气一剑封喉。冲锋衣拉链咬住脖颈，呼出的白雾却急不可耐地扑向更高处的财神殿。朱漆廊柱下，铜铃在湿漉漉的风里咳出暗哑的响，香炉中三支未燃尽的檀香折了腰，像谁仓促搁浅的祈愿。我坐在观日岩的裂缝间，山风灌满衣襟。此刻的寒冷有了质感：它把松涛译成带硝烟味的电报，把云雾压成发黄的阵亡通知书，把掠过眉睫的霜粒变成未及佩戴的勋章。当一片飞云掠过唇畔时，我尝到了某种咸涩——或许忠烈祠的燕子，早把我错认成某封未能寄达的家书。云雾正上演一场盛大的溃逃，群峰从乳白色的潮水中次第浮起，苍翠的脊背还滴落着云絮。阳光突然刺破天幕，霎时金线飞梭，给每道山梁绣上流动的光鳞。最惊心是悬崖边一株古松，半边枝桠浸在翻涌的云浪里，半边缀满晶亮的冰挂，仿佛同时被春神与冬君吻过。下山时，财神殿的檐铃仍在雾中轻晃。忽然读懂那尊未曾跪拜的财神：他脚下蜿蜒的山路，远比香案上的签筒更接近永恒——有些朝圣注定要用体温融化霜雪，有些丰碑只能以踉跄的脚步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