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近日,因做胃肠镜检查住进我家附近的一所医院,从入院、检查、到出院一共三晚四天,虽然时间很短,却看到、听到、想到了很多人世间的凡人小事。有的很有趣儿,有的很感慨,有的很让人反思,闲着无事把它写出来供朋友饭后茶余分享。</p> 病房一日 <p class="ql-block"> 我住的病房楼是刚刚改造装修好的,干净明亮,设备都很新。很幸运我被安排建了一间双人病房,而且床靠近窗户,闲着无事时可以依窗远望“卖卖萌”。</p><p class="ql-block"> 住院很怕大病房(四人以上),人多事多,有时有重病号还会有护工陪护。通常医院都是早上5点多钟,护士就开始抽血(空腹抽血都是早晨),要推着工作车开灯操作,医院里忙碌的一天开始了。接着6点来钟,保洁的护工开始打扫卫生,擦地、擦桌子、收垃圾;陪床的护工要把临时用的折叠床收起来;病房里的人也要纷纷起来洗漱;7点送饭的餐车会准时送到病房门口;8点半以后,医生开始查房,各项治疗陆续开始,早晨是病房最忙碌的时刻。</p><p class="ql-block"> 做胃肠镜检查的病房最怕人多,人多了病房里的厕所不够用。做胃肠镜检查需要头一天晚上18点和第二天凌晨4点做清肠准备(洗肠子),要喝大量兑好药的水(总计3000毫升),要求两小时内喝完,喝完后要活动,并很快开始排泄。只要开始排泄,就离不开厕所,因为稀便像水一样,根本憋不住。只要有感觉,就要赶快蹲厕所,否则就会…。所以病房人多,最头痛的是上厕所,实在没办法,有的只好跑到隔壁病房上厕所。</p><p class="ql-block"> 我入院时很幸运,住的是双人间,另一个病友与我基本同龄,只是做做检查,而且清肠准备工作在我入住前一天就做完了。我上午入院,他中午做胃肠镜检查,因为没有更多问题,做完之后观察四个多小时后就出院了。所以入院的第一天晚上,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很少有医护和闲杂人员进进出出,让我安静的度过第一天。</p> 一位“闹人”的病友 <p class="ql-block"> 我刚刚庆幸自己在双人间病房度过了安静的一天,没想到第二天上午就住进了一位“闹人”的病友。人还没进病房,喧嚣的声音就从走廊传进我的耳朵:“胃痛、胃痛、医生我胃痛…”。一位病人坐着轮椅,大声喊着在家人和医护人员的簇拥下,住进我旁边的病床。这位病友87岁了,刚刚在这家医院呼吸科出院没几天,因为感觉胃痛不舒服,又被家人送到消化科住院。因为年岁已高,又不能完全自理,所以立即请了一位河南籍的女护工陪护(每天陪护费260元)。</p><p class="ql-block"> 昨天病房里还只有我一个人,今天立刻变成了三个人,晚上护工还要在狭小的空间里搭一张折叠床陪睡,安静的病房立即热闹起来。</p><p class="ql-block"> 首先,这位“老爷子”耳朵非常聋,不但别人(医生、护工)对他说话需要“喊”,而且他自己说话也要“喊”,总好像别人听不见。第二,照顾老爷子的护工是一个到北京时间不长的河南人,一口浓浓的河南话,把馒头叫馍。老爷子常常听不懂她说话,两人对话常常需要大声喊着,并重复很多遍才能听懂。另外,老爷子身体不但有许多病,而且有许多毛病和习惯。老爷子气管不好胸闷,常常要大力喘气,“嗨、嗨的叫…”,白还好影响不大,到了晚上常常吵得让人睡不好觉,有事睡着了还会打呼噜,大声说梦话。 </p><p class="ql-block"> 老爷子的第一个毛病是“任性”,老伴去世后,在家一个人住惯了,所以到医院后很随便,想干什么就要干什么。晚上睡觉后不管几点,只要他躺下就要关灯(他常常8点钟之前就躺下),否则就喊:“太亮了,太亮了,睡不了觉!”。有时既使大灯都关了,他也喊太亮了,太亮了,让护工把所有灯都关了。因为屋里的夜灯是自动的,无奈他才不喊了。</p><p class="ql-block"> 老爷子的第二个毛病是喜欢晚上吃零食,刚刚躺下睡了一会儿就会喊:“小王我饿了,饿了”,然后立即翻身爬起来到抽屉里翻零食,护工也赶紧过来帮他把零食拿出来吃。老爷子住院时带了各种各样的零食,最喜欢吃的是饼干。躺在床上吃饼干,吃了几块,因为饼干太干,还会引起咳嗽,接着又吵着要喝水,要喝热水。无奈,我提示他们晚上不能喝水,吃东西了。因为老爷子的床头上挂着牌子提示:空腹抽血、做CT。他们这才做罢。</p><p class="ql-block"> 老爷子的小动作也挺多,睡一会儿醒了,又把他的iPad和手机拿出来反复看(他过生日时的录像和相片),有时把音量放的很大(因为他耳背)。护工赶紧起来劝他把声音调小。老爷子还不让把两张病床之间的帘子拉上,我一拉上帘子,他就喊闷,太闷了,而且用手拽。这样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我的休息。</p><p class="ql-block"> 因为要做胃肠镜检查,有些药不让吃,睡眠的药更不让吃。所以这一夜,我就只能陪着老爷子的折腾熬到第二天早上。他刚安静了,护士又开始抽血,清洁工开始打扫卫生…。后来陪床的护工跟我说老爷子前一段时间在呼吸科大病房住院,闹得更厉害,同屋的病人都提出要换病房。但是医院床位都很紧张,“一个萝卜一个坑”,根本不可能调床,我换房间的念头只能打消了。</p><p class="ql-block"> </p> 我的“坏主意” <p class="ql-block"> 既然换不了房间,我就不得不找一个合适的办法适应这个环境。我给家人打电话,让他们给我送一副耳塞和一个眼罩,做防御武器。原来还想让他们送一副耳机,晚上我听着音乐睡觉,抵抗老爷子的干扰。后来一想,老爷子耳朵背,根本不怕声音大,我干脆开着手机听音乐睡觉也没关系,就没让家人送耳机。</p><p class="ql-block"> 做好“防御”的同时,我还想到了一个“进攻的坏主意”。因为第二天晚上到第三天凌晨,我要做“清肠”准备工作。需要在这两个阶段反复大量喝药水,还要不停的活动,并不断的上厕所排泄。我如果借口吃药活动,上厕所开灯,就会打扰老爷子的休息,让他也睡不好觉,且无话可说。特别是凌晨4点,正是老爷子熟睡的阶段,我一折腾他就无法睡好了。</p> 一位“有趣”的病友 <p class="ql-block"> 实际上“折腾”老爷子的计划并没有实行。</p><p class="ql-block"> 和老爷子住了一天之后,慢慢对他有些了解了,并觉得挺有趣。老爷子很健谈,很愿意说话,而且你不听都不行,因为你不听他也说,他的声音很大,你不听也得听。在他讲话的过程中,你也插不进话,因为他听不见你说的话。</p><p class="ql-block"> 老爷子说,他出生于19世纪30年代,是地道的北京人。在北京经历了日本人的侵占领,国民党的腐败统治和共产党领导下的新中国。1958年参加工作,在酒仙桥的北京电子管厂(738厂)当工人,一直干到退休。老爷子一直为北京电子管厂自豪骄傲,跟我说他们工厂有1万多职工,为各行各业提供了很多电子管,当时的厂长是红军长征干部,和原北京市长彭真是战友。工厂的条件很好,有两个职工大食堂,还有专门的回民食堂。工厂还有一个大的职工俱乐部,经常组织活动,很多文艺单位都来演出,著名演员赵丹的女儿还去表演过。</p><p class="ql-block"> 老爷子退休工资6000多元很满意,现住在东城三里河的平房里,环境很好。身体好的时候每天骑电动车去天坛或大栅栏,特别喜欢吃老北京的面茶、炒肝、烧饼。住院前,自己还特意到稻香村买点心、饼干和酱黄瓜,带到医院里吃(知院里的饭不好吃)。老爷子“命挺硬”,女说他十余年前在协和医院做过肠癌手术,一直没有复发。前几年遇交通事故,肩膀骨折,住了半年多医院。到现在如果没病,基本自己都能自理。</p><p class="ql-block"> 老爷子话多,给我讲了他那个年代经历的许多事儿,现在听起来很有趣,有些甚至很好笑。印象深的有两件发生在文化大革命时期的事:当时他们工厂里分两派,一派是造反派,另一派是保皇派,造反派在开批斗大会时常常要喊口号。有一天开批斗大会时,造反派头头把口号喊错了,当时应该喊:“打倒刘少奇,保卫毛主席!”,可上台后,造反派头头错喊成:“打倒毛主席,保卫刘少奇!”。结果这个造反派头头立刻被当成现行反革命分子抓起来。另一件事是文化大革命中人人都佩戴毛主席纪念章,相互赠送毛主席纪念章是最好的礼物,厂里有个小青年喜欢跟别人开玩笑,他在手里画了一个“小王八”,然后对另一个小青年说我送你一个毛主席纪念章,打开手心一看是个“小王八”。结果因为开了一个不合适的玩笑就被当做现行反革命抓了起来。老爷子还讲了他那些年代经历过的许多平凡事,既真实又朴实。我慢慢觉得老爷子很有趣,虽然身上仍有许多毛病,但也不觉得讨厌了。</p> 在医院里“辟谷 <p class="ql-block"> “辟谷”源自芳仙家养生中的不食五谷或一定时间内断食,是古人常用的一种养生方式。现在有许多人也定期“辟谷”养生。</p><p class="ql-block"> 我这次在医院检查治疗,就赶上了一次“辟谷”。我是周三上午入院的,周四计划做肠胃镜检查,中午只允许吃一小碗面片,晚上是一小碗鸡蛋羹。后来调整为周四上午做腹部CT扫描,周五做肠胃镜检查。但是周四早上仍然不允许吃东西,中午仍是一小碗面片,晚上一小碗鸡蛋羹。周五做胃肠镜检查,全天禁水禁食,直到周六下午1点半。期间靠点滴葡萄糖液和维C液体。</p><p class="ql-block"> 算了一下,住院三晚四天,我只吃了两小碗面片(约2两),三小碗蛋羹(约3-4个)。出院前量一下体重,减掉了一公斤,算是做了一次“辟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