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风雨之《曲翼五役》

鄂邑紫韵坊

青蚨引

秋雨浸透翼城箭楼时，晋小子侯正在把玩曲沃送来的青玉环。玉璧内缘的螭龙纹突然游动起来，将他的倒影绞成十二片碎光。太卜说这是祥瑞，却未察觉环心沁着的朱砂，与七十年前潘父弑君时剑穗上的血渍如出一辙。

蝶影局

曲沃武公的密使捧着鎏金食盒跪在阶下，盒中棠棣酥飘着异香。晋小子侯掰开糕饼的刹那，七百只碧玉螽斯从馅料中涌出，在梁柱间织就曲沃山川舆图。侍卫长挥剑斩虫时，剑锋劈裂了昭侯时代留下的青铜鉴，镜中映出的不是当下，而是三日后周王师铁蹄踏碎的渡口蒲苇。

出城那日，小子侯的玄纁衮服突然绽线。金丝游走成桓叔兵败时的逃亡路线，领缘的黼纹化作庄伯弑君时的剑痕。当他踏上议和的青铜轺车，辕木缝隙里突然钻出当年鄂侯流亡途中折断的蒲草，草茎上还凝着未干的血露。

螽斯泣

武公在灞水亭布下七重素幔，幔角缀着的玉铃正是孝侯冠冕上的旒珠改制。当小子侯饮下鸩酒的刹那，对岸突然传来周王师战鼓的闷响，声波震碎了亭中盛着和约的漆盒。盒底滚出的不是帛书，而是晋哀侯被俘时断裂的玉带钩。

翼城守军看见烽燧狼烟化作青紫色时，曲沃战车已碾过吊桥铁索。武公的青铜胄突然渗出黑水，这些带着桓叔地宫霉斑的液体，在城墙砖缝里滋生出成片猩红苔藓——与潘父庭院那株妖异的海棠同根同源。

玄鸟殒

周王师的玄鸟旗刺破晨雾时，武公正在太庙劈砍晋室历代神主。桃木牌位断裂处涌出的不是木屑，而是昭侯棋局上凝固的蜡泪。当他举起最后一尊孝侯灵位，梁间突然坠落二十只青铜箭镞，正是庄伯当年败退时射向城楼的鸣镝。

晋侯缗加冕典礼上，巫祝将六代先君衣冠投入祭火。火焰中浮现武公焚烧盟书的画面，那些载着晋室秘辛的竹简灰烬，突然聚成七十年前桓叔在灞水畔放生的白鱼——此刻鱼目正化作血珠，滴在新君衮服黼纹的交颈玄鸟上。

终章：蒲舟逝

武公败退曲沃那夜，留守翼城的老宫人看见护城河蒲苇疯狂生长。这些曾被六代晋侯鲜血浸透的植物，此刻正将根系扎进河底沉没的青铜箭阵。当第一缕曙光刺破云层，芦苇丛中浮起七十二艘冰雕小舟，每艘船头都立着个戴青铜冑的虚幻人影——正是曲沃一脉三代战死的亡魂。

晋侯缗深夜抚摩传国玉璧时，发现蟠龙口中的云纹竟化作曲沃山脉的脉络。那些金色纹路突然渗出水银，在案几上勾勒出四十年后武公最终踏平翼城的路线图。而此刻窗外飘落的银杏叶，叶脉间正游走着当年潘父弑君时惊飞的那群墨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