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蔚县（二）飞狐峪·空中草原

刘金刚

　　第二天早七点，老同学送来了空中草原的门票和车辆通行证。和老同学握手告别后，一行五人驱车前往飞狐峪-空中草原景区。

我们沿着贯穿城区的雪绒花大道向西行驶，然后往南转入张石连接线。向远望去，迎着我们的是一条连绵起伏的云褐色山脉，犹如一座巨大的天然屏障拔地而起，横亘东西，巍峨壮观。

　　大概行驶了15公里，随着山体的由远抵近，我们便到了飞狐峪的门户--北口村。在村南飞狐峪入口处路西侧有一块巨石横卧路肩，上书“飞狐口”三个大字，我们停下车，在这里稍作逗留。

北口村是飞狐峪的北出口，也是历史上飞狐古道通往塞外的唯一出口，更是重要的军事要塞，历朝历代都在此设置关卡，重兵把守。到明清时期，飞狐古道的商道、驿道意义更加凸显，北口村便成为南北物资的重要集散地，商铺林立，货流通畅，人们称其为“紫荆关外旱码头”。

　　我站在村口两侧的翠屏山前，回首是冀西北高原的天高云低，向往着茫茫塞外的风吹草低、大漠孤烟；前望则是北太行的雄浑霸气，感叹着漫漫古径的金戈铁马，刀光剑影。忽然，我眼前变得恍惚起来，似乎是沿着时光迴廊穿越到了大明王朝，我和行者、及时雨、毛毛雨四个商人，身穿裋褐衣，头戴瓜皮帽，脚登纳底鞋，赶着两辆满载货物的骡马车，一路风餐露宿，沿着太行北线驼道经过“一关”（紫荊关）“两陉”（蒲阴陉、飞狐陉），终于到达北口村飞狐关署，但见关署门口上书一幅对联，上联“停车聊问俗”，下联“啜茗且看山”，门楣上横批“北口问陉”四个大字格外醒目，办完通关手续，我们在关署斜对面的九龙客栈住了下来。望着关署门前身穿鸳鸯皂袍、头戴红笠军帽、腰跨雁翎弯刀的士兵，行走于飞狐峪时的那颗“怪神谲诡不可言，兴云致雨翻为妖”的恐惧之心总算安定了下来。

　　“快上车出发啦”。领队行者的一声吆喝，把我从幻梦中拉回现实，一行人上车，从北口村驶入孟涞线，开始沿着谷底盘山路穿越飞狐峪。

 飞狐峪，俗称北口峪，位于河北省张家口市蔚县正南13公里宋家庄镇，是穿越太行山、燕山、恒山三山交汇处的一条古通道，飞狐峪这一带山势高达2000米，平均海拔高度在1500到2500米之间，最宽处百余米，最窄处十几米，地形南北走向，绵延20余公里，在没有汽车、火车等机动运输工具的时代，飞狐峪一直是通往山西高原及蒙古大草原的重要孔道。据说古时候这一带树茂林密，产一种形似狐、长有肉翅的小动物，名曰“飞狐”，飞狐峪由此而得名。

　　飞狐峪是历史上著名的”太行八陉”之一飞狐径中最重要也是最险要的一段。

人们习惯把太行山分为南太行、北太行、西太行，依次指河南省、河北省和山西省境内的太行山。所谓的太行八陉，既指太行山中的八条古道：轵关陉、太行陉、白陉、滏口陉、井陉、飞狐陉、蒲阴陉、军都陉。其中轵关陉、太行陉、白陉被称为太行八陉的“南三陉”，中二陉为滏口陉、井陉，北三陉为蒲阴陉、飞狐陉、军都陉。

飞狐陉属太行八陉中的北三陉，因呈南北走向，故有两口——北口、南口。南口位于河北涞源县的上村，北口则位于河北蔚县的北口村，也就是这次我们穿越40里飞狐峪的起点，这条线路集奇险和壮美于一身，如今己成为自驾线路的天花板。

　　我们的车辆逆着时光的铁骑，由北向南驶入北太行深处，飞狐陉的绝美处，就在这飞狐峪，当地又叫四十里峪，四十华里的高山深谷。当地百姓说:“四十里飞狐七十二道弯，弯弯有洞天，处处含胜景。”

车辆沿着幽深狭窄的谷底蜿蜒前行，两侧奇峰陡起，怪石悬空，神幻莫测，让人心生无尽之遐想。山势如“千夫拔剑，露立星攒”，山路若“珠曲蚁穿，回首万变”。行驶其中，时而陡壁挡面，山穷水尽疑无路；时而豁然开朗，柳暗花明又一村。谷幽洞深，奇石怪崖均抢眼；峪曲路迴，千嶂万峰俱争先。开车师傅说:“一路之上都不敢猛踩油门，生怕发动机的轰鸣会惊裂山顶上的巨石，落下来砸了车辆和人。”

　　驶过“万夫莫开一线天”和“引颈长鸣鸡公山后”，忽见一峰离开两壁独自如柱挺立高达数十丈，像一支棒槌直刺天际，又似一座石塔巍峨壮观。《蔚州志》说它:“形类塔高䇯入云”，当地百姓形象地称之为“一柱香”。传说，李广、杨六郎都曾在这里拴过马，所以又被称为：拴马柱。现在这里己成为飞狐古道上的著名网红打卡点，我们几个停下车在此拍照留念。

在“一柱香”拍照留念后上车继续前行，过了传说中杨六朗“一箭射三川”的箭眠，我们来到了岔道村，这里有一处飞狐峪驿站，村西北山上有一处“八仙洞”，传说八仙曾在此安歇修练。我们向一村民问清了去往空中草原的路，一路上行到达马蹄梁，再往前就是里石岭。

　　飞狐口最险要之处不在关口而在黑石岭。黑石岭在飞狐陉大峡谷的正中间，距蔚县县城和涞源县城都是70华里，这里是飞狐陉的最高处，也是恒山、太行山、燕山的交汇点，海拔2000米以上，清朝以前这里有重兵驻守，设守备城堡，百姓称之为石头城。城堡旁临深壑，壑口架吊桥。吊桥一拉，确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石岭入云”乃蔚州八景之一，黑石岭之险，有明朝巡抚杨巍夜宿黑石岭写下的诗句为证：

岭险腾迷路，山高石做城。

片云何处雨，孤客此时情。

茅屋几家住，秋风半夜生。

旅魂愁已绝，况听鼓鼙声。

抗日战争时期这里还发生过震惊中外的明铺战役。侵华日军从蔚县境内派部队经飞狐口去涞源，我八路军得知情报后，提前占领此地。在明铺村附近一举围歼入侵之敌并缴获十多辆汽车，在抗战史上写下光辉的一章。

　　飞狐峪，是我们这个地球万亿年前激烈碰撞而出的一道划痕；而飞狐陉，则是历代战乱纷争、王朝更替所产生的一道血泪印痕。

 行驶在这变幻莫测、扑朔迷离的幽谷之中，我的双眼也随之模糊起来，历史上的一幕一幕似乎在逆光影而动，如皮影戏般在我眼前划过……

战国初期，赵襄子夏屋会盟设计谋杀自己的亲姐夫代王，领兵出飞狐口灭代国，从此代国亡，代郡始；战国时期，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出飞狐关灭中山国；三国时期期，曹操派儿子曹彰出飞狐谷击败乌恒；西汉名将卫青、霍去病、李广更是纵马提师，北出飞狐关，逐匈奴于千里之外；东汉时，蔡文姬归汉，在飞狐空谷留下了《胡笳十八拍》的幽怨曲调；而汉刘邦则北踞飞狐之口，南守白马之津，以图帝业。

行走在此陉，你还能感受到金庸笔下那个宋辽交锋、鼓角争鸣的岁月，而这里就是燕云十六州宋辽对抗的烽火前沿。

　　上午八点多我们到达空中草原的入口，一块硕大无比的黑色巨石横亘在进口的北侧，上悬“空中花园”四个大字。空中草原与飞狐峪连为一体，是国家3A级旅游景区。说是空中草原，其实就是一块面积巨大的高山湿地草旬，原称西甸子梁，海拔2158米，面积达26平方公里，横跨张家口蔚县、保定涞源和山西灵丘三县，因此有“行走空中草原，眼观两省三县”之说。

我们从空中草原的南部边缘向下望去，只见甸下峰峦叠嶂，沟壑纵横，悬崖峭壁，与甸上坦荡如砥、一望无际的花海草原宛若两重天地。南端有一个号称“万年冰洞”的地方，洞内有万年不化的坚冰。下到洞内，凉风习习，让人心生神秘。

草原的西部，一座座巨大的风车在蓝天白云下，显得格外耀眼。而北部则是8000亩的森林地带，山野动物的天堂。

　　向草原深处望去，在绿草和蓝天映衬下，金莲花、野罂栗花、山丹花、野菊花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山花，在高山之巅竞相绽放，争奇斗艳，把整个草原点缀的绚丽多彩。这些野花中我对高山金莲情有独钟，曾专门写过小五台山的金莲花，这可是清正蓝旗的旗花。而我的老同学告诉我，蔚县最出名的是雪绒花，这是蔚县的县花。当年我国知名作家冯骥才来到蔚县空中草原，发现它竞在此大面积地安家落户，欣喜地称这里是雪绒花的故乡。于是我蹲下身子仔细观察，它的白色小花看似不够艳丽，但花型奇特，骨子里透着清致典雅。雪绒花的身份高贵，世界知名，被瑞士、奥地利、芬兰等国家奉为国花。此花只生长在海拔2100米以上的高山草地上，因为稀有，弥足珍贵。也正因为这些至圣至奇的雪绒花，空中草原才显得更加高贵和美丽，为此我专门为空中草原的雪绒花作诗一首:

咏雪绒花

玉瓣恰似绒毯，

朵朵轻迴旋转。

盈盈绽放入眼帘，

不与俗花争艳。



人间灰尘不染，

洁雅高贵无限。

瑞士芬兰奉国花，

俏把草原装扮。

　　上午十一点半结束了飞狐峪-空中草原行程，心中还久久不能平静。

“北上太行山，艰哉何巍巍，羊肠坂诘屈，车轮为之摧！”

“五月相呼渡太行，摧轮不道羊肠苦”

“太行之山何崔嵬，岩幽谷隐藏风雷”

谨以这些古诗来纪念这次飞狐峪-空中草原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