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历史的文化印记——晋陕11天自驾游记（七）

老袁

带着对关帝的无限敬仰，我们离开关帝祖庙，前往芮城县，去参观为纪念吕洞宾而修建的道教宫观——永乐宫。

沿途车的左侧，是巍峨起伏的中条山。提起中条山，就会想起抗战时期著名的中条山战役。中条山位于晋南、豫北交界处，东北接太行山，西北邻吕梁山，为黄河以北战略要地，有屏障洛阳、潼关的重要作用。1941年5月7日，日军为夺取这一要地，进而控制黄河北岸、窥视豫北，集结十余万兵力，采取两翼钳击、中间突破战术，向据守在中条山内的25万国民政府军发起大规模进攻。战役以国民政府军的迅速溃败告终，历时21天。中条山战役是抗日战争中的一次重大失利，国民政府军在此役中损失惨重，牺牲和被俘人数达7.7万余人，蒋介石将此次失败称为“抗战史中最大的耻辱”，可这次的惨败，与他的瞎指挥脱不了干系。战前他把已经坚守中条山两年多，但是拒绝执行反共摩擦的指挥官卫立煌调走并软禁，派何应钦接替指挥，并将守军主力调走。这一战役的失败改变了山西乃至华北的抗战格局，迫使国民党退守黄河以南，失去了其在华北的最大一块抗日前哨阵地，进一步压缩了国民党在华北的势力范围。巍巍中条山，浩荡黄河水，见证了中华儿女血战疆场的惨烈，更化作中华民族不屈的灵魂。日寇占领中条山后，再也无力渡过黄河，入侵陕北。

探秘永乐宫：穿越时光的艺术殿堂

行车43公里，来到了芮城县永乐宫。

永乐宫，原名大纯阳万寿宫，是一座道教宫观，因位于山西省运城市芮城县永乐镇，后被称为永乐宫，是为纪念“八仙”之一吕洞宾而修建。始建于公元1247年，原建在芮城县西南20公里的永乐镇，吕祖的出生地。1952年永乐宫在全国第一次文物普查中被发现时就引起轰动，震惊学术界。当时专家勘察后认为：永乐宫是现存的元代精美的建筑，是全国最大的道教宫观，是中国古代绘画艺术的范例，也是世界现存最大的古代壁画艺术宝库之一，其中三清殿《朝元图》是世界绘画史上群像构图发展的顶峰，是世界罕见的巨制，堪称国宝。1956年国家修建三门峡水库，永乐宫被规划在淹没区内，鉴于永乐宫在美术史、建筑史、宗教史上的重大价值，为了保护这一弥足珍贵的文化瑰宝，决定将其整体搬迁保护。经批示，由国家水利部拨款220余万，从1959年至1965年，将永乐宫原物原貌搬迁至县城城北2公里的西周古魏国都遗址保存。永乐宫保存了四座巧夺天工的元代木结构建筑，殿内存有1000平方米的元代壁画，分布在龙虎殿、三清殿、纯阳殿、重阳殿中。

永乐宫是中国现存最大、保存最为完整的道教宫观，与北京白云观、陕西户县重阳宫并称为全真教三大祖庭。唐末地方人士在吕洞宾故宅建吕公祠为祀，后易祠为观，于公元1231年毁于大火。正值全真道大兴之时，全真弟子丘处机被尊为元朝国师，丘处机同弟子一起在国内四处云游，广建丛林，弘扬道法，偶到芮城永乐镇，发现这里环境优美，也为八仙之一吕洞宾的故居，便向皇帝提出建造永乐宫，元太宗（窝阔台）敕令“升观为宫”，进封真人吕洞宾为“天尊”，始建于1247年，于1358年竣工，历时111年。

沿着中轴线前行，穿过无极门，便是气势恢宏的三清殿，又名无极殿。殿内的《朝元图》壁画堪称绝世珍宝，403.34平方米的壁画上，290位神祇人物栩栩如生，他们或庄严肃穆，或和蔼慈祥，或威武霸气，每个人物的表情、神态、服饰都各不相同，线条流畅，色彩绚丽，虽历经数百年，依然光彩夺目。这幅壁画描绘的是道教诸神朝拜元始天尊的宏大场面，构图宏伟，气势磅礴。它集唐宋壁画艺术之大成，是中国古代寺观壁画发展到巅峰的杰作，是迄今为止所知的中国古代最大人物画，也是十三、十四世纪世界绘画史上极为重要的作品。1963年《朝元图》摹本首次在日本展出，被誉为世界艺术瑰宝，东方画廊。我站在壁画前，仿佛能听到众神的脚步声，感受到他们的威严与神圣。

离开三清殿，来到纯阳殿。这里供奉着吕洞宾，殿内的壁画以连环画的形式展现了吕洞宾从降生到得道的种种灵异事迹，共计52幅。这些壁画不仅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还为研究宋、元社会生活提供了宝贵的资料。每一幅壁画都像是一个小故事，生动地展现了当时的社会风貌、人物服饰、建筑风格等，让人仿佛穿越回了那个古老的时代。吕洞宾生于唐德宗贞元十四年（798年）四月十四日，祖居芮城县永乐镇，是唐末著名道学家、医学家、养生学家。吕洞宾一生遍游各地悬壶济世、教化度人，民间有关吕洞宾的故事流传极为广泛。

再往后走，便是重阳殿，因供奉全真派创教祖师王重阳和他的七位弟子，也称为“七真殿”。殿内四壁有仙传壁画，画传叙述以时间为轴，一共49幅，以“连环画”形式，记述了王重阳从出生到遇仙证道，建活死人墓修行，到成立道会、传教及度化弟子的神奇事迹。

为了保护大殿里的壁画，永乐宫殿内禁止拍照。虽然有些遗憾，但是能够站在举世无双的艺术瑰宝面前，一睹真容，已经感到极大的满足了。

在院内一角，《朝元图》的复制品矗立在那里，供人们尽情欣赏临摹。反映当年搬迁场景的介绍，令人对参与这项伟大工程的人们心生敬佩。

参观永乐宫，不仅是一次艺术的享受，更是一次历史与文化的洗礼。在这里，我们可以领略到元代壁画的独特魅力，感受到道教文化的博大精深，体会到古代匠人的精湛技艺和无限智慧。这座穿越时光的艺术殿堂，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在岁月的长河中熠熠生辉，吸引着无数人前来探寻它的奥秘。

普救寺：邂逅浪漫与历史

参观完永乐宫，我们前往70公里外的永济市普救寺。

说起普救寺，可能会有人不知道，可说起红娘月下牵红线，张生巧会崔莺莺，恐怕没有不知道的。这一浪漫的爱情故事就发生在位于永济市蒲州镇西厢村塬上的普救寺里。

普救寺始建于唐武则天时期，距今已有1000多年历史，原名西永清院，是一座佛教十方禅院。元代王实甫所创作的古典戏曲名作《西厢记》的问世，使得普救寺名声大噪，寺内的舍利塔也被更名为“莺莺塔”而闻名遐迩。而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千百年来一直撼动着人们的心灵，使它成为蜚声著誉的游览胜地。

踏入普救寺的瞬间，就被其依山而建的独特气势所吸引。普救寺规模恢宏，布局别具一格，分为上中下三层台，东中西三轴线，西轴为唐代风格，中轴展现宋金两代特色，东轴则是明清形制 。从塬下仰望，殿宇楼阁、廊榭佛塔依塬托势，层层升高，气势雄浑庄严，又不失挺拔俊逸。

沿着中轴线登高前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天王殿，虽历经岁月洗礼，但其古朴厚重之感依旧扑面而来。再往里走，便是大雄宝殿，这座寺内最大的仿唐建筑，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单檐庑殿顶，庄严肃穆。想象着当年“张君瑞闹道场”的场景，仿佛能看到张生在殿中与莺莺初见时，那一瞬间的心动。

穿过大雄宝殿，便来到了梨花深院，这里是崔莺莺一家的寄居之所。庭院深深，北正房是老夫人的居室，西厢房是莺莺与红娘的住处，东厢房则是欢郎的房间。漫步其中，仿佛能听到莺莺的轻叹，看到红娘的伶俐身影，以及张生为了莺莺而黯然神伤的模样。“惊艳”“赖婚”“邀宴”“拷红” ，那些《西厢记》里的经典情节似乎就在这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间悄然上演。张生当年的读书处西轩，就在大雄宝殿的西侧。在这里还有张生越墙会莺莺的跳墙处，也有张生上墙踩踏过的杏树。

寺中的莺莺塔更是一绝，它原名舍利塔，因《西厢记》而更名。此塔不仅形制古朴、蔚为壮观，更以奇特的回音效应著称于世。当游人在塔侧以石叩击，塔上便会发出清脆悦耳的蛤蟆叫声，令人称奇，这便是古时永济八景之一的“普救蟾声”。

寺后是一座园林花园，园内叠石假山悬险如削，莺语双亭飞檐翘角。荷花池塘上，曲径鹊桥横架，亭桥相接、湖山相衔。莺莺的“拜月台”掩映在青松翠柏、千竿修竹之中。在这里，仿佛能看到莺莺月下焚香祷告，张生隔墙吟诗传情的浪漫画面。

普救寺不仅仅是一座古老的寺庙，更是爱情的象征。在这里，历史与浪漫交织，传说与现实相融，每一处建筑、每一个角落，都承载着岁月的故事，让人沉醉其中，流连忘返。

登鹳雀楼：在诗人的灵魂里触摸历史

距离普救寺6公里，是闻名遐迩的中国古代四大名楼之一的鹳雀楼。唐朝诗人王之涣的《登鹳雀楼》，在中国就连几岁的孩子都会背诵：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这一千古名句，使得登鹳雀楼，穷千里目，成为千百年来无数文人骚客的心中愿望。

鹳雀楼始建于北周时期，宇文护为了镇守蒲州，在蒲州西面的黄河东岸建造了一座戍楼，作军事瞭望之用，这便是后世所称的鹳雀楼。鹳雀楼初时因其视野开阔，登上楼顶则有凌空而小天下之感，故名云栖楼。又因黄河流域有一种嘴尖腿长，毛灰白色，似“鹳雀”的鸟经常成群栖息于高楼上，后称鹳雀楼。在金元光元年（1222年）遭大火焚毁，至明初时，鹳雀楼故基犹存，后因黄河泛滥，故址淹没。

在永济我们听说了一个故事：鹳雀楼被焚毁后，一直未得到重建。黄河在永济境内又激荡奔流了800年，20世纪90年代初，鹳雀楼故址旁来了一位永济市委书记，当他听说脚下就是大名鼎鼎的鹳雀楼故址的时候，他突发灵感，为发展永济旅游产业、弘扬诗歌文化，他提议重建鹳雀楼。1992年召开了鹳雀楼复建方案论证会，同年9月，山西省计委、旅游局将复建项目建议书上报国家计委和旅游局。一年过去了，方案杳无音信。1993年3月，书记得知国家主席将到永济市考察，他精心准备了向领导的汇报稿，在汇报的时候，顺势告诉主席这里是古鹳雀楼故址，主席诗意大发，现场为永济市委、市政府题写了王之涣的《登鹳雀楼》诗。书记把主席题写的《登鹳雀楼》诗稿，放在重建方案前，再次把报告送了上去。这次的方案很快就得到了批准，在后续的筹备与建设过程中，得到了各级领导、专家学者以及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和支持。1997年12月，鹳雀楼开始重建。2001年8月，主席应山西省委和省政府之请，欣然为正在建设中的鹳雀楼题写了楼名匾牌。2002年10月1日，鹳雀楼正式对游客开放。

重建的鹳雀楼为高台式十字歇山顶楼阁，外观3层4檐，内部为9层使用空间，整座楼阁分为台基和楼身两部分，总高度达73.9米，是四大名楼中最高的一座，是中国仿造楼中较为精致的。鹳雀楼整个的油漆彩画，是国内失传的唐代彩画艺术，经过国家文物局的专家多方考察抢救，重新创作设计，故鹳雀楼是国内唯一采用唐代彩画艺术恢复的唐代建筑。九层基座暗合“九重天阙”的东方宇宙观。斗拱层层出挑如飞鸟振翅，鸱吻吞脊似镇守山河，飞檐上蹲坐的56尊脊兽，对应华夏五十六民族的文化密码。

重建的鹳雀楼不是古迹，却以“诗魂”为骨，以“山河”为血肉，将王之涣笔下“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豪情，具象成一场跨越千年的时空对话。当我们踏过青石台阶、推开朱漆大门，便走进了中国文人精神图谱中永不褪色的坐标。登楼的过程，恰似展开一卷浸染着黄河水的唐人诗笺。

我们登上顶层观景台，360度环廊无遮挡视野，西望：中条山如屏风耸立，山巅风车群与唐代烽燧遗址构成古今对话；东眺：黄河在此形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游荡型河道，河道变迁史如巨龙摆尾的痕迹；俯瞰：楼前湿地芦苇摇曳，田间阡陌纵横交错，与王之涣所见“白日依山尽”的生态场景隔空重叠。

我们与王之涣的铜像并肩而立，向共同的远方眺望，白日依山未尽，黄河入海长流。顶层风铃叮咚，恍惚是王之涣遗落的玉珏在轻响。极目远眺，黄河在暮色中化作一条流动的金线，消失在地平线尽头。此刻忽然懂得，所谓“欲穷千里目”，不仅是地理的延伸，更是对文明基因的溯源。那些被黄河水浸润过的诗句，早已化作我们血脉中的文化基因，等待在某个登高远眺的瞬间，与天地共鸣。

据传说，当年重修鹳雀楼竣工典礼当天早晨，书记一个人早早地来到了黄河岸边，鹳雀楼旁，躺在芦苇丛里，念叨着：成了，成了！他竟然睡着了。

至此，我们自驾行程中的山西段就要结束了，下面的行程即将进入陕西省。

风陵古渡迷思

告别鹳雀楼，我们向34公里外，黄河上的著名历史渡口：风陵渡进发。

风陵渡位于黄河东转的拐角处，是山西、陕西、河南三省的交通要塞，自古以来就是黄河上最大的渡口，千百年来不知有多少人是通过这里进入秦晋之地。

古渡名为风陵的来由，相传黄帝与蚩尤相战，蚩尤兴法布雾，黄帝烟雾迷蒙，不辨东西，无以为战。当时，黄帝令风后造指南车，辨明方向，终胜蚩尤，此役风后死于战阵中。后来，黄帝葬风后于此，谓之风陵。由此，渡口称风陵渡。

回顾历史，风陵渡见证了诸多重大事件。曾记否？吞并六国的万乘虎狼之师，经由这里开启了一统天下的格局。也曾想过？曹操割须弃袍在此，两魏相争也在此，渔阳鼙鼓同是经过这里，吹响了大唐帝国的丧钟。苏秦张仪之辈，刘邦项羽之流，应曾经此过渡。屈子贾谊先贤，李杜韩愈八家，亦应在此乘舟。一个风陵古渡，承载了多少中华过往？“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 ，金庸先生笔下的这句经典台词，让风陵渡在武侠迷心中拥有了特殊地位。

带着万千思绪，按照手机导航的引导来到风陵古渡，却只见到一座简陋的木制牌坊，上书“风陵古渡”，其他值得祭奠参观的古迹皆无，只余平静下来的黄河水，默默东流，仿佛也在回忆过往。黄河经过九曲十八弯奔流到潼关附近，因受华山所阻，折向东流，风陵渡正处于黄河东转的拐角，是山西、陕西、河南三省的交通要冲。古渡历史上一直以摆船渡河，而今1500米长的黄河大桥飞跨南北两岸，连接三省。古老的风陵渡已增添了现代化的风韵，以崭新的姿态，迎接四方客人。试想当年，有多少历史上的风云人物曾经在此西望长安？而今我们已与潼关古城隔河相望，进关入陕，让我们去感受大汉、大唐两个中华历史上的高光时刻。

驶过黄河大桥，长安，我们来了。

潼关古城的辉煌与寂寞

从风陵古渡驶过黄河大桥，9公里的路程就来到了潼关古城。

了解战国历史的都知道，秦国的军队出函谷关大杀四方，最终统一了六国，建立秦朝。东汉建立初期，废秦在河南灵宝县的函谷关，汉武帝和献帝多次迁徙和设防，于建安年间，迁关于潼关上南门外，即今港口镇杨家庄、城北村一带。潼关之名，始自于此。隋朝时新建潼关城，唐朝因黄河水位变化再次迁址，明朝大规模修筑扩建，奠定了如今所见的规模。

如此鼎鼎大名的潼关古城，一定会带给我们无穷的遐想。来到古城却十分诧异，偌大的古城，门窗紧闭，竟然见不到一家开门营业的商家，街道上空无一人，俨然是一座空城。我们带着疑惑想找一个人问问，转了一圈，好不容易见到一位保安，他告诉我们，这几年游客太少了，商家经营不下去，都走了。

这太出乎我们意料之外了。这几年我们走了很多地方，虽然新冠疫情防控确实重创了国内的经济发展，可是达到空城这种程度的，潼关还是第一个。环顾四周，古城的建设规模非常庞大，如果当初经营正常的话，游客数量应该会相当多。其他地方的旅游市场都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复，为什么这里会落到这样的地步呢？

既来之则观之，我们停好车，按照保安指点的方向，走向“山河一揽楼”和女娲广场。

远远地看到一尊塑像，美丽的女娲慈爱地注视着身前的娃娃，生命的诞生和永恒的母爱表现得淋漓尽致。传说女娲用潼关黄河边的黄土仿照自己形象捏制人形，赋予生命，创造了最初的人类。但工作量巨大，她便用藤条蘸取泥浆挥洒，泥点溅落之处也化作人形。这个朴素的创造生命的传说，赋予了黄土和黄河中华民族生命源泉的象征意义，世界是人创造的，这一点与西方神创造一切的观念截然不同。女娲造人传说不仅是一个创世神话，更承载了中国古代对生命起源、社会伦理和宇宙秩序的思考。其核心在于通过神话逻辑回答“人类从何而来”，并将自然力量人格化，赋予文化认同感。这一传说至今仍在文学、艺术中焕发新生，成为中华文明的精神纽带之一。

旁边的十二生肖广场告诉我们，十二生肖不仅是纪年方式，更是融合了时间哲学、民间信仰与文化象征的独特符号系统，承载着中华民族对自然、社会与人生的深刻理解。十二生肖既是时间刻度，也是文化基因，它将自然崇拜、伦理观念与生活智慧浓缩于十二种动物，成为中国人理解世界、寄托情感的独特符号。其跨越千年的传承，既反映了中华文明的连续性，也展现了传统文化在现代社会的创造性转化能力。

穿过十二生肖广场，一座高楼矗立在黄河岸边，这就是“山河一揽楼”。该楼始建于明代，现存建筑为2018年按照潼关古城西门1:1比例复建而成，主体为四层重檐歇山顶结构，总高约30米，其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的造型还原了明清关城楼阁的雄浑气象，与周边古城墙遗址、钟鼓楼等共同构成潼关古城的“立体史书”。楼体依山傍水，选址于潼关古城东山麒麟山巅，登临四层观景平台可“俯察两河交汇，仰观秦岭逶迤”。向北远眺黄河与渭河交汇的壮阔景象，向南俯瞰潼关古城全貌及黄河湿地，形成“表里山河尽收眼底”的独特视角。该楼同时作为潼关县博物馆，楼内共设四个主题展厅，展示了潼关的悠久历史文化。可惜，博物馆未开放，我们只能在楼下的观景台，远眺着四周充满历史积淀的风景与建筑。作为兵家必争之地，潼关古城见证了无数战争。曹操与马超的潼关之战使其名载史册，安史之乱时，唐朝军队退守潼关，却因唐玄宗的错误决策而失陷，致使长安沦陷。站在楼下黄河岸边，可直观感受“峰峦如聚，波涛如怒”的地理险要，体会“山河表里”背后的军事智慧。黄河拐过第十二道弯时，潼关的城墙便从黄土里长了出来。这座浸泡在铁血与涛声里的古城，将峭壁削作筋骨，用浊浪铸就魂魄。站在潼关高台之上，能听见风里裹挟着秦汉的箭啸，盛唐的驼铃，还有明清商旅卸货时的号子。

楼下广场上，几位工人正在拆除元宵灯会时的展架。我们走上前，跟一位指挥拆除工作的工人聊了起来。他告诉我们，潼关古城名声在外，前几年旅游可红火了，凡是来陕西西安旅游的客人，路过潼关都会停下来，附近的酒店全都爆满。但是新冠疫情来了以后，游客数量一落千丈，再也没恢复过来。游客数量少，商家经营不下去，纷纷退租，越来越冷清，投资商也无力经营下去了，据听说当地政府已经介入，准备重新调整资源，期望重现往日辉煌。可这位陕西人对此不抱希望，他说整个社会经济都不景气，当前中美两国又打开贸易关税战，今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听了他的话，引发了我们的思索，国家一直强调要刺激消费，但是老百姓的发展信心如果没有恢复，哪里谈得上刺激呢？潼关古城的萧条有很多原因，疫情防控的影响只是起因，深层次的影响恐怕需要当地政府文旅部门认真反思。大片商业地产的拔地而起，是资本逐利的短期行为，泡沫总是会破灭的。其他地区旅游市场营销的成功经验，值得潼关人借鉴。

原本计划在潼关住宿一晚，面对黑漆漆的古城，只好继续前行，前往华山脚下的西岳大庙。

夕阳躲在厚云后面，给黄河镀上银甲，潼关城化作了横陈在大地上的古琴，黄河水是永远绷紧的弦，中条山是苍青的雁柱，古城的每一个垛口都在鸣奏着关于守护与冲撞的永恒乐章，潼关之下将再现辉煌，还是依然寂寞，又会发生怎样的故事？

寻迹西岳庙：岁月深处的古韵遗风

西岳庙距离潼关古城只有23公里的路程，傍晚时分到达酒店，放置好行李，来到酒店前台，询问服务员附近有哪些地方特色美食，服务员热情地推荐了一家叫作“咱家院子食府”，本地人也喜欢光顾的饭店。我们打车前去，出租车司机也推荐这家饭店，饭菜的味道非常不错，具有陕西当地特色，还经济实惠。等来到饭店门前，众多食客在等位，看来推荐者所言不虚。我们拿到等位排号条，服务员递过菜单、纸和笔，让我们先自己写下所点的菜品。既然来到了陕西，第一顿饭必须品尝一下著名的油泼辣子面，菜品点了红烧狮子头、炒凉皮和烧茄子。等到排号到了，坐下交了写好的菜单，不一会儿，油泼辣子面就上来了，我们俩大吃一惊，好大的一碗，不，应该叫好大的一盆！菜量实在是太大了，味道也实在是太好吃了！最后竟然被我们都吃了，结账竟然只花了75块钱，太实惠了。

第二天早上，我们去游览西岳庙。

中国五岳，东岳泰山、北岳恒山、南岳衡山、中岳嵩山四个大庙我都去拜谒过，唯独西岳庙还没有拜谒过。1999年第一次五一长假我们一家人曾经登顶华山，爆满的游人直到夜里十二点还没有从山顶下山，所以没机会去西岳庙拜谒。这次自驾终于有机会来到华山北麓的西岳大庙门前。

据记载，西岳庙始建于西汉武帝元光初年，最初是汉武帝为祭祀华山神而建的集灵宫，后在东汉桓帝时迁于现址，并改称西岳庙，此后便成为历代帝王祭祀华山之神的圣地。被尊为“五岳第一庙”，又因其建筑风格与北京故宫相似，被誉为“陕西小故宫”。西岳庙供奉西岳华山兵神金天王，是道教主流全真派圣地。

清晨时分，西岳庙静静矗立，历经两千多年的岁月沧桑，承载着厚重的历史文化，我们踏过明代御道，推开万历年间铸造的铁狮门环，一场关于山岳崇拜与皇权仪轨的时空漫游就此展开。

踏入西岳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红墙金瓦，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庙门高大巍峨，透着皇家庙宇的威严。走进庙内，沿着中轴线前行，依次排列着灏灵门、棂星门、金城门、灏灵殿、寝宫、御书楼、万寿阁等建筑，层层递进，左右对称，布局严整。漫步其间，仿佛能看到当年帝王将相、达官显贵们前来祭祀的盛大场面。

来到被称为“小碑林”的院落。这里碑石林立，篆、隶、行、草各种书体琳琅满目 。其中，唐玄宗御制华山铭碑虽历经岁月，部分字迹已模糊，但仍能感受到当年的雄浑大气；还有那五岳石残碑，虽只剩残垣断壁，却诉说着悠久的历史。这些碑刻不仅是书法艺术的瑰宝，更是历史的见证者。 西岳庙内碑刻极多，现存后周“华岳庙碑”，明重刻“唐玄宗御制华山碑铭”，明万历刻“华山卧图”，图首附王维、李白、杜甫、陈抟等唐宋名人有华山的题诗和华山图，还有乾隆御书“岳莲灵澍”石额。

棂星门是一座七开间过街牌楼式大门楼，有“九龙口”之称，斗拱密布，拱头昂首上雕刻的九条龙头，彰显着庙宇的崇高等级。棂星门三门洞分别镌刻“棂星”“颢穹”“御道”，暗合“天门三阶”的宇宙观——帝王由此门入，方有资格与山神对话。穿过棂星门，一座精美的石牌坊耸立在院落中心，这是清式四柱三开间五层牌坊，采用多种雕刻技法，刻绘了众多象征吉祥富贵的图案，立柱北面的楹联，阐明了华山神的职司和所辖范围，造型优美，结构灵巧 。

继续前行，金城门庄重肃穆，它面阔5间，进深两间，取“关中之固，金城千里”之意，是正殿灏灵殿的大门。门前花木扶疏，门内气氛森严。跨过金水桥，便来到了西岳庙的核心建筑——灏灵殿。

灏灵殿是历代皇帝祭拜华山神的主场所，现存建筑为清同治九年陕甘总督左宗棠所修建。整座殿为琉璃瓦单檐歇山顶，木结构建筑，面阔九间，进深五间，取意“九五之尊” ，号称“陕西第一大殿”。殿内由六十八根木柱和多根大梁支撑，殿中供奉着华山神白帝少昊，还悬挂着慈禧太后御笔的“仙掌凌云”、光绪皇帝御笔的“金天昭瑞”和同治皇帝御笔的“瑞凝仙掌”三块匾额 。西边墙壁上绘有众神朝拜西岳大帝图和西岳大帝巡游图，殿顶部的藻井图为仙鹤衔桃贺寿图，寓意长寿吉祥。站在殿内，仰头望去，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尽显皇家建筑的华丽与庄重。

再往后走，寝宫、御书楼、万寿阁等建筑依次呈现。万寿阁是西岳庙的制高点，登上阁顶，整座庙宇的建筑尽收眼底，红墙黄瓦与绿树相互映衬，古色古香，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南眺华山五峰如莲瓣初绽，与西岳庙红墙金瓦相映，恍若仙境。

西岳庙不仅是一座建筑艺术的宝库，更是一部生动的历史教科书。它见证了中国封建王朝的兴衰更替，承载着丰富的山岳祭祀文化、皇家园林文化、宗教神秘文化和民间传统文化。在这里，每一块砖石、每一根梁柱、每一处雕刻，都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每一缕香火都续写着“人神共居”的古老契约，让人不禁沉醉在这历史的长河中，感受着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与源远流长。当华山的风掠过万寿阁飞檐，那些被镌刻在碑文中的王朝兴衰，终将化作我们凝视山河时眼底的一抹苍茫。

秦始皇陵园：在青铜锈色与夯土褶皱中触摸帝国的呼吸

1999年初到陕西大地，我们参观了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但是没有游览秦始皇陵园。此次二到陕西，我们选择探秘秦始皇陵。怀着对历史的敬畏与好奇，我们踏上了前往秦始皇陵的旅程。

从西岳庙到秦始皇陵园路程91公里，上午11点，我们来到了秦始皇帝陵博物院——骊山园。

这座承载着千古一帝秦始皇传奇一生的陵墓，宛如一部厚重的史书，静静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神秘。一进入秦始皇陵景区，我就被那宏大的气势所震撼。广袤的园区内，草木葱茏，仿佛将历史的沧桑与现代的生机巧妙融合。远处，秦始皇陵的封土堆宛如一座小山，在蓝天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庄重肃穆，它就像一位沉默的巨人，历经千年风雨，见证着岁月的变迁。水银江河的汞蒸气在封土深处悄然流动。这座“事死如事生”的地下帝国，既是秦始皇的永生剧场，更是解码中华文明基因的活体标本。秦陵选址绝非偶然——骊山为“龙脉之首”，渭河如“玉带缠腰”，其地宫轴线与咸阳宫城形成15度夹角，暗合“天倾西北，地陷东南”的宇宙认知。

秦始皇陵地宫有着太多的神秘色彩，遥感探测与钻探数据构建的地宫三维模型显示，其内部存在精密的液态金属循环系统，汞河网络形成的主河道宽3米，深1.5米，汞液通过陶制管道与骊山北麓温泉相连，利用地热驱动循环；星图穹顶：以珍珠为星辰、绿松石为星宿，构成动态星图，冬季北斗柄指东方时，地宫公河流量最大，模拟黄河凌汛；地宫西北角发现大型陶制冰窖，内置青铜齿轮组，可利用冬季河冰与夏季地热温差，制造持续2000年的“人造永夜”。

我们乘坐景区环保车参观了陵园内的几个陪葬坑展馆，馆内呈现了不同的陪葬坑内的真实场景。秦陵四周分布着大量形制不同、内涵各异的陪葬坑和墓葬，已探明的有400多个。最壮观的当数兵马俑坑，还有百戏俑坑、水禽坑、青铜水钟坑。

我们重点参观了铜车马馆。馆内陈列着两乘精美的铜车马，它们是秦始皇銮驾的象征。铜车马的制作工艺堪称一绝，车身的每一个部件、每一处装饰都精致无比，金银饰品闪闪发光，彰显着皇家的尊贵与奢华。看着这些铜车马，我仿佛看到了秦始皇当年出巡时的盛大场面，浩浩荡荡的车队，威风凛凛的士兵，尽显天下霸主的威严。铜车马简直是古代机械美学的终极范式，其显示出的科技突破令人震撼，转向系统的三级齿轮组实现“一辕双轮”精准转向，齿轮模数误差≤0.01毫米；减震装置弓形铜辕与十字形车轴构成弹性悬挂，振动频率与现代汽车悬架一致；鎏金工艺0.01毫米金丝镶嵌的云气纹，采用“汞齐镀金法”，比西方同类技术早1800年；彩绘残留显微光谱分析显示，车舆彩绘含孔雀石、朱砂、骨螺紫，色彩饱和度至今未褪。我们目睹2000年前的拉锁、锁扣、合页，每一件都与今天我们使用的一模一样。而更令人震惊的是2000年前的秦人竟然实现了标准化生产，秦陵出土的4万件青铜兵器，构成了标准化生产的活化石。大量三棱箭镞误差≤0.02毫米的流线型设计，射程300米，是最早的大规模标准化生产的案例。青铜弩机齿轮组触发装置，射速每分钟4发，成为冷兵器时代的“自动武器”。兵器表面0.01毫米铬盐氧化保护膜，防锈2000年，而相关技术直到1937年才由德国科学家发现。面对这一件件匪夷所思的出土文物，我们惊讶于古秦人的高度智慧，也对秦始皇创建的秦朝在中国历史中的地位与作用有了更深刻地理解。

来到了秦始皇陵封土前，站在封土脚下，仰望这座历经两千多年风雨的陵墓，心中感慨万千。这座巨大的封土下，埋葬着秦始皇的遗体和无数的奇珍异宝，也埋葬着一个朝代的兴衰荣辱。虽然目前秦始皇陵地宫尚未开启，但仅仅是封土和周围的陪葬坑，就已经让我领略到了秦朝的辉煌与神秘，更为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创造力所惊叹。这座陵墓不仅是秦始皇个人的归宿，更是中华民族历史文化的瑰宝。它承载着秦朝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多方面的信息，对于研究中国古代历史和文化具有重要的价值。

秦始皇陵工程之浩大、用工人数之多、持续时间之久都是前所未有的。丞相李斯为陵墓的设计者，共征集了72万人力。陵园工程的修建伴随着秦始皇一生的政治生涯。当他13岁刚刚登上王位时的秦王政元年（前247年），陵园营建工程就随之开始了，工程修造了39年，直至秦始皇临死之际尚未竣工。秦末爆发了陈胜、吴广起义，起义军打到了距陵园不足数华里的戏水附近，秦帝国危在旦夕时。秦二世胡亥命章邯率领修陵大军回击起义军，尚未完全竣工的陵园工程不得不草草完工。

秦子婴元年（前207年），秦始皇陵遭遇了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大一次的劫难。项羽攻入关中后，大规模破坏秦始皇陵，地面建筑毁于一旦，并挖掘了帝陵。刘邦击败项羽后，定都长安，建立西汉。为了笼络天下人心，于汉高祖十二年（前195年），下令对秦始皇陵妥为保护，着令20户人家住在秦陵附近，作为守陵人看管秦始皇陵。此后，各朝各代的统治者对秦代帝王陵墓，都下令保护。时光流转，今天我们站在这里，思绪万千。历史并非书本上枯燥的文字，而是一个个鲜活的故事，是一段段真实的记忆。秦始皇陵就像一扇通往过去的大门，让我们穿越时空，与历史进行了一次亲密的对话。

秦始皇是中国历史上一位极具影响力和极具争议的人物，对他的评价需要从多个方面客观地进行分析。封建史书多抨击他为暴君，但是从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统一六国建立秦朝，到公元前207年秦王子婴向刘邦投降，秦朝灭亡，只有短短的15年时间，秦朝史官还来不及书写秦朝当朝史书。后世书写历史只能美化自身，诋毁秦朝，以证明自己替代秦朝的合乎天理。大胆假设一下，秦始皇没有暴病而亡，稳定住了秦朝的统治，得以善终，顺利传位于长子扶苏。扶苏英明神武，使秦朝繁荣昌盛，天下得以延续。秦史的记载将赞其大秦，美其大秦。而今天的汉人也许就会叫作秦人了。尽管如此，秦始皇虽然被骂为暴君，可他终结乱世，建立中国首个中央集权制国家，其疆域奠定了后世中国版图基础，推行郡县制取代分封制，为后世2000余年封建王朝提供了制度范本。统一文字，推动文明融合，使文化传承成为可能，使中国成为唯一未中断的古文明。

可是历史没有假设，李斯为秦始皇统一六国出谋划策，为秦始皇设计修建陵墓，也亲手埋葬了秦朝。他和赵高合谋毒死扶苏，扶持胡亥登基，图谋掌握国家权力。但是结果李斯被赵高陷害，以谋反的罪名被判处死刑，还被“夷灭三族”。而赵高在杀死秦二世胡亥后，立子婴为秦王。子婴深知赵高的阴险狡诈，派亲信宦官韩谈刺杀了赵高，并下令把赵高的父族、母族和妻族统统杀掉，尸体放在咸阳的大街上示众。权力所代表的残酷无情，秦始皇也无力挣脱。至于他的焚书坑儒，放在当时秦朝初立，社会不稳，儒生妄议，秦始皇不采取极端手段又能怎么样呢？他的功与过都对中国历史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离开时，我频频回望。我知道，这次经历将永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静心聆听，仿佛能在夯土与青铜的交响中，听见帝国机器运转的轰鸣与秦人匠心的低语，更有始皇帝激昂慷慨的声音在回荡，大秦！大汉！大唐！大中华！

大明宫遗址，被拒绝参观引起的不快

告别大秦，追寻大汉和大唐的印迹，我们驱车前往西安城，古时的长安城。行驶途中，骊山的身影倏忽而过。26年前我们曾经走过这里，烽火台上戏诸侯，华清池贵妃醉酒，捉蒋亭兵谏枪声，被唤醒的记忆犹新。长安城内外还有许多未知的神秘故事，我们略过骊山，来到大唐盛世的皇宫——大明宫遗址。

大明宫曾经被誉为“东方宫殿建筑的巅峰之作”，这里是唐太宗、唐玄宗等皇帝处理朝政的地方，也是唐朝政治、文化的中心。大明宫初建于唐太宗贞观八年（634年），原名永安宫，是唐太宗李世民为太上皇李渊避暑而建的夏宫，工程未完，李渊于贞观九年（635年）病逝，营造工程停止。唐高宗即位后，认为原来居住的太极宫过于潮湿，于龙朔二年（662年）对大明宫进行了大规模扩建，迁进居住，以后的唐朝皇帝大多在这里朝寝，为唐帝国200余年间的统治中心。

大明宫遗址是中国保存最为完整的皇家宫殿遗址，总面积3.4平方千米，宫墙周长7.6千米，四面共有11座门。南部为前朝，自南向北由含元殿、宣政殿和紫宸殿为中心组成；北部的内廷中心为太液池。当我们来到景区游客中心，却被工作人员告知，今天景区设备维修，停止开放。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来到外面，遥望一下遗址公园的外貌。

中轴线南端建有一座规模宏大的唐朝风格的城门，名为丹凤门，是大明宫的正门，是唐朝皇帝宣布大赦天下等重大政令的地方，其遗址经过保护展示，成为公园的标志性景点之一。这座高36米的宫门遗址，是现存最完整的唐代宫门标本。由丹凤门往北的中轴线御道宽达150米，两侧残留的夯土台基曾支撑着三出阙建筑。沿御道北行700米，41米高的含元殿夯土台基赫然在目。这座“千宫之宫”的主殿遗址，现存夯土体积达18万立方米，相当于现代12栋高层住宅的混凝土用量。由此台基向北眺望，能清晰看见宣政殿、紫宸殿的夯土轴线，三殿遗址共同构成“前朝后寝”的礼制空间，再现了《唐六典》中“天子坐明堂”的帝王气象。站在这古长安城的制高点，仿佛能看到万国来朝时的繁华，听到钟鼓齐鸣、丝竹悠扬。可惜游客通道关闭，无法入内得见。

然而我们发现隔离栏杆外面有许多年轻人，摆放着密密麻麻的塑料凳，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我上前询问后得知，电视综艺节目“跑男”剧组将在今天下午五点来这里拍摄节目，他们在等待着追星。原来景区关闭的原因，不是设备维修，而是为了方便剧组拍摄。这座开放式的遗址公园，终以商业化的方式，让1300年的文明心跳未能与我们同频共振。

大雁塔下与玄奘大师的对话

心中不快，我们离开大明宫遗址，前往预定的位于大雁塔附近的酒店。26年前曾经游览过大雁塔，但是为了方便晚间欣赏大唐不夜城的美景，我们选择住在这里。

在酒店休息片刻，我们走出酒店，找了一家饭店吃饭，当我们跟服务员要酒杯的时候，她却递给我们两个大碗，她说来陕西喝酒就得用大碗。我们端起酒碗，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体验了一下陕西人的豪爽。

饭后我们来到大雁塔南广场，玄奘大师的塑像静静地立在那里，俯瞰众生，默默不语。身后大雁塔的唐代铁铃低吟，仿佛是大师在颂吟佛经。这座高64.5米的唐风巨构，既非纯粹的佛教圣物，亦非冰冷的建筑标本，而是长安城与玄奘共同书写的文明密码。

大雁塔曾是唐朝佛教文化的中心，也是丝绸之路上的重要标志。大雁塔位于唐长安城晋昌坊的大慈恩寺内，又名“慈恩寺塔”。唐永徽三年（652年），玄奘为保存由天竺经丝绸之路带回长安的经卷佛像主持修建了大雁塔，最初五层，后加盖至九层，再后层数和高度又有数次变更；自武则天改建以来，一直保持着七层的外观至今。大雁塔通高64.517米，底层边长25.5米。大雁塔作为现存最早、规模最大的唐代四方楼阁式砖塔，是佛塔这种古印度佛寺的建筑形式随佛教传入中原地区，并融入华夏文化的典型物证，是凝聚了中国古代劳动人民智慧结晶的标志性建筑。

玄奘于唐贞观三年（629年）从长安出发，游学西域。他单人独骑沿着“丝绸之路”，克服重重艰难险阻，经过整整三年的艰难跋涉和五万余里孤征，终于到达佛教圣地天竺，如愿以偿地就学于著名的那烂陀寺拜戒贤长老为师。后又用了五年时间在天竺佛国寻道，遍游全印众国。当返回那烂陀寺时，已位居这座佛教最高学府的主讲，仅次于恩师戒贤。唐贞观十九年（645年），玄奘携经卷657部、佛像八尊和大量舍利，载誉回到长安。贞观二十三年（649年），大慈恩寺落成，玄奘任该寺首任主持，兴建大雁塔，用于收藏从天竺带回的舍利、佛像和经卷，并专心致力于佛经翻译事业。玄奘于此创立了大乘佛教法相宗，又因强调不许有心外独立之境，亦称唯识宗。

走进寺门，我们径直来到塔前。大雁塔的根基深埋在隋代“无漏寺”的废墟之上，玄奘亲自主持的塔基工程，将长安城的文明基因浇筑成30米见方的夯土方阵。考古学家在塔基西南角发现五道唐代车辙，最深辙痕达8厘米，经碳十四测定，正是玄奘督运西域经卷与舍利时留下的“文明刻度”。一层塔身南侧的《玄奘取经图》残存三块砖雕，虽经千年风化，仍可辨出玄奘袈裟的蹙金绣纹与白马的鞍鞯细节。特别值得关注的是，玄奘手中所持并非后世传说的九环锡杖，而是《大唐西域记》记载的“三股金刚杵”，印证了取经路上的真实细节。塔身使用的“长安城砖”暗藏玄机——每块青砖侧面均刻有工匠姓名、窑场编号与烧制年份，如“总章二年（669年）少府监左尚署造”。这种“物勒工名”的制度，比现代建筑质量追溯体系早1300年。更令人惊叹的是，砖缝中掺入的糯米汁与黄土比例精确至1:7，经千年风雨仍坚如磐石。

我迫不及待地走进佛塔，恭敬地巡视着塔内的一切。这里的每一块砖石都镌刻着丝路驼铃的回响，每一道梁枋都凝结着翻译经卷的烛光。当我沿唐代原貌的螺旋木梯盘旋而上，每层空间皆暗藏玄机，承载着不同的文化密码，如同一部立体的文明史书。不同塔层展示着贝叶经、佛像、佛寺模型和珍贵的唐高宗李治撰写，唐代大书法家褚遂良书写的《大唐三藏圣教序记碑》。抚摸塔壁，仰望藻井的飞天残影，便是在与大唐的月光、梵音与墨香进行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来到塔顶，凭栏远眺，整个西安古城尽收眼底。车水马龙的街道、错落有致的建筑、熙熙攘攘的人群，与古老的城墙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古今交融的美丽画卷。大雁塔北广场上，亚洲最大的音乐喷泉和2000盏LED灯构成的“水舞光影秀”，每晚重现《霓裳羽衣曲》的盛况。此时此刻，我仿佛看到了千年前的长安城，繁华热闹，商贾云集，感受到了大唐盛世的辉煌与荣耀。

从塔内出来，我们走进玄奘三藏院，这是一座2000年建成的现代佛殿，以解构主义手法重构玄奘精神。序厅悬吊的1380片铜质经页组成《心经》立体矩阵，经文采用唐代写经体錾刻，在特定角度可拼出玄奘西行路线图；般若堂360度环幕播放《玄奘之路》全息影像，采用敦煌壁画色谱与龟兹乐舞节奏，让观众“身临”那烂陀寺的辩经现场；光明殿顶部镶嵌的2000颗水晶组成“大千世界”装置，每颗水晶内封存着从印度、中亚、新疆采集的土壤，象征文明交融。几大殿堂通过铜刻和木壁画等形式，生动呈现了大师参学求法的艰辛历程。大遍觉堂是三藏院的主要建筑，堂内正中供奉着一尊高三点五米、重五吨的青铜铸造的玄奘法师像，在铜像前的镀金宝塔中供奉着大师的头骨舍利，四周墙面上是汉白玉雕成的讲述唐玄奘生平的浮雕。此外，这里珍藏着玄奘从印度取回的657卷《贝叶经》中的部分经卷，是佛教现存藏经中最珍贵的法宝。

望着展柜中层层叠叠的经卷，端详着贞观十九年，玄奘返回长安，在唐太宗的支持下，他口述西行见闻，由辩机辑录成《大唐西域记》十二卷。这部著作记载了玄奘从长安出发，穿越玉门关，途经古代100多个国家和地区，包括今中国新疆、中亚、南亚等地的情况。内容涵盖各国的地理环境、气候特征、政治制度、宗教信仰、文化习俗、语言文字、物产资源等诸多方面。如对印度的佛教圣地、寺庙建筑、僧伽制度等都有详细描述，为后人了解古代中亚、南亚地区的历史文化提供了丰富资料。也对后世文学创作《西游记》等产生了深远影响。我在想，玄奘大师能否预料到他在现代文艺作品里的形象是什么样子的吗？

我幻想着与玄奘大师对话解惑：世事变迁，常求内心平静，可有何修行之道？

大师回复：修行法门，立五重观法，以证唯识：遣虚存实，舍滥留纯，摄末归本，隐劣显胜，遣相证性。

似懂非懂的我离开大慈恩寺，融入大唐不夜城的喧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