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9月2日，哥哥挑着行李，一路送我到武汉医学院报到。校园里梧桐树高大挺拔，阳光透过枝叶洒在地上，斑驳如碎金。我攥着录取通知书，胸口涌动着难以言说的激动——十年寒窗，终于迈进了梦想的医学院大门。</p> <p class="ql-block">报道后的第二天，新生统一体检。我拿着体检表，步履轻快，一项项顺利过关：身高、体重、视力、听力、血压、口腔、耳鼻喉……直到内科听诊。 </p><p class="ql-block">一位鬓发斑白的老教授手持听诊器，冰凉的金属贴在我胸口，缓缓移动。他眉头渐渐皱起，又反复听了许久，听诊器焐热了我的皮肤，可那股寒意却顺着脊背爬上来，像一条冰冷的蛇。 </p><p class="ql-block">"舒张期隆隆样杂音，典型的二尖瓣狭窄。"他的声音平静，却像一把刀，猝不及防地劈开我的世界。</p> <p class="ql-block">“怎么可能？"我几乎脱口而出。县人民医院的体检单上明明写着"一切正常"，我能吃能睡，能挑水能担柴，插秧割谷样样不落，怎么会突然有心脏病？一定是弄错了！ </p><p class="ql-block">可命运从不与人商量。心脏彩超报告单上，"风湿性心脏病二尖瓣狭窄"几个字像烙铁烫出的疤痕，刺得眼睛生疼。我站在梧桐树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纸上投下摇晃的光斑，那些字却越发清晰，仿佛在嘲笑我的天真。蝉鸣声尖锐刺耳，远处教学楼尖顶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而我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p> <p class="ql-block">"会不会是弄错了？"哥哥的声音发颤，拉着我又去了同济、协和两家医院。可那些冰冷的仪器不会说谎，一张张影像资料像判决书，彻底碾碎了我最后的侥幸。</p><p class="ql-block">我站在解放大道旁，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轮，突然想冲进去，让它们碾碎这副不争气的躯壳；或者跳进长江，让浑浊的江水带走一切。可最终，我只是攥紧报告单，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p> <p class="ql-block">母亲连夜坐着拖拉机赶来时，我正躺在宿舍床上，盯着蚊帐顶发呆。她粗糙的手掌摩挲着我的脸，黑暗中，我们泪眼相对。我想起父亲咳血的样子，想起老教授摇头的神情，想起红榜前数着自己名字时的狂喜——原来命运早已在暗处冷笑，只等我满怀希望时，再狠狠掐灭。</p><p class="ql-block">离校那天下着细雨，我抱着行李站在校门口，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雨滴砸在地上，也砸在心里，在心脏解剖图上晕开，二尖瓣的位置渐渐模糊成一团墨迹。雨帘如幕，将白衣天使的梦永远隔在了那年秋天。</p> <p class="ql-block">说明：文章中所有图片是根据文章描述的场景用豆包生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