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浮生若梦</b></p><p class="ql-block"> 作者 许晓鸣</p><p class="ql-block">浮躁,惶惑,我觉得近来似乎很反常,从前的我可不是这样的呀。我觉得在芸芸众生之间,我的品性还不是太差,因为我还睡过不少安稳觉。为人没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每个夜晚我都睡得像个酩酊大醉的人,睡下了就连梦也不会作。</p><p class="ql-block">可是近来,我觉得生活就像是漩涡,我就是那飘荡的那叶小舟。生活就是那可怕的蛛网,我就是那布网的蛛儿。为了每天的生计,我必须吐尽我的所有,以便结出一张足够大的网,好让那些莽莽撞撞的或只顾低头行走,不爱抬头看路的可怜虫撞上,我就可以美美地享受上天的恩赐。我的神经很敏感,仅凭网儿的晃动就能分清是猎物还是自然的风雨。我的劳作就是结网,完成后我就心安理得地睡大觉,总是在迷迷糊糊中收获一次的喜悦。我一般是在阴暗和人迹罕至的地方结网,没人会指责我的阴险卑鄙和险恶,也不必担心可恶的人类打扰我的清静。我爱的是小昆虫,别的动物我是不敢觊觎的,我是飞将军的克星,在吃吃睡睡的日子里,我在挥霍自己的生命</p><p class="ql-block">错了,怎么我成了蛛儿,我是人呀,该赶紧改正,要不我这文章就没法作了。我得郑重申明,或者去报上登个启事。我是个黄皮肤黑发黑眼的地道的黄种人,生活在那个和瓷器同名的国度,要不我可以让你验证我的身份证。虽然我虚伪得有点夸张,但我不至于拿自己的身份开玩笑。这世界假的也许太多,但我还是敢向世界宣言,我还是完完整整,货真价实的我。你瞧,我身体的哪个器官不是打上了made in china 的烙印,我的每件器官都是原装正版地从娘胎里带来的,从来没有拆卸或组装过。</p><p class="ql-block">我早就有个观点,一生能保留和占有自己的人,才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可是这观点很招人非议,一个人怎么可能完全拥有自己呢?从你出生开始,你就不能只属于你自己,你最初只是一种叫精子和卵子的结合体,成人后,你的血管里流的是你父母亲给你的血,再往上追溯,那是你也许早就遗忘的哪个祖先的血。你的鼻子是模仿你的父亲制造的,你的眼睛是按母亲的轮廓来设计的,虽然每个兄弟不可能太多雷同,但无论如何脱胎换骨,你的父母还是不能走出传统的造人的老路。所以即使有再多的兄弟姐妹,其形象也大同小异而已。其实,我还是想拥有独立的自己,但这在几千年就被告诉过不可能。谁要是说儿子只是儿子,老子只是老子那种互不相干的混帐话,那肯定要受我们所有人的攻击。因为谁也不可能推翻我们的血缘和亲缘关系。我记得一千多年前我说过一句话,我就是一个梨子,而母亲的胎盘就像是一个篮子,我在那里放置了十个月后,离开了那篮子,从此就意味着我独立了,完全没必要固执的坚持去感恩那篮子,况且当初他们还可能只是为了寻欢作乐才制作了我,所以我用不着那么死心蹋地的铭恩,结果我被一个叫曹孟德的白脸汉子给割了头,且被贴上了怪胎的封条,禁止我轮回。</p><p class="ql-block">要不是现在提倡思想自由,百家争鸣,我恐怕还是不能超生的。自然,我一降生,就显示出和这社会的不相容,我脑袋里有一种叫思想的东西长出了不同常人的嫩苗,我的身体更怪异,白天还和常人没两样,但夜晚就原形毕露,有时竟会长出一副像老鹰翅膀模样的东西。还好我丑陋的形象连父母也不知道,我那样子也从没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因而我完全没必要自惭形秽。可2003年那年,我觉得越来越难以自控,两肋奇痒难止。我访遍了名医,结果也无济于事,年轻的自以为是的医生给我开了许多药,内服外敷,还是奇痒难消。几个带着老花眼的八九十岁的医学权威给我会诊,大叫怪哉,因为他们翻遍了从《黄帝内经》到《本草》所有医典中所记载的疑难杂症都找不到症结来,自然无法对症下药,他们问我是个人掏腰包还是公费报销,听说我是在一家效益还不错的公司上班能全额报销,他们很高兴,就叫我把世界上所有的药膏和成品药都开了些,内服的就内服,外敷的就外敷。医嘱说,只要不是把外敷的东西变内服就行了。要我大胆去试用,还用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勇士的故事来激励我。我问这样做的医理是什么,他们说这是糊涂法治糊涂病,问他们开了几个疗程,他们说不清楚,凡是现在世界上有的都给我开了。我也不知道有几个疗程,反正我带回了药品就有几火车皮,单位领导知道我的状况不好,考虑到我的住房拥挤放不下那一大堆的药,就将闲置没用的仓库借给我储放。那仓库不久就出了名因为集世界药品之大成,什么中药西药,因有尽有,国内外的大医院的药品也没这么齐全的。</p><p class="ql-block">我这人本不想那么张扬,也没有不能流芳千古就要遗臭万年的远大志向,更没有要成为蜚声中外的世界名人的野心,但那症状出现之后,便身不由己的出了名,因为那仓库几乎成了当今世界药品博物馆,几家中医院甚至因为这仓库的名气,不惜花血本把学院搬到我们仓库附近,要搞研究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时常来向我借标本,因为我的奇痒症一直好不了,所以只要上网去查询,只要是内服外敷的药品,全球公司和环宇药品公司都会免费给我寄来。我的原公司因为报销我的医费而宣告破产,所以世界爱心人士考虑到我的奇人效益,就拿出挽救濒危动物那种帮助我。只要是新研制的药都给我及时寄来。结果那仓库越来越拥挤,原来那几车皮的药还是有点存放空间。要知道,世界上每天都有多少新药诞生,源源不断地给我送来后那仓库早就放不下了。市委考虑到我的奇人效益,决定拨专款建造了一座占地规模可上吉尼斯纪录的内服外敷药博览馆,专门用来存放我的药品。</p><p class="ql-block">瞧,我多健忘,都忘了交待我创造了哪些效益。告诉你,我用了许多药后,奇痒没止住,反而更严重了。有一天没到深夜,还有很多人在慰问我时,我那对翅膀终于耐不住寂寞,当场长了出来,我怎么努力也无法掩饰起来,窘得我当时恨不得有条地缝能钻进去。朋友却轻抚我的那玩意说,好啊,真好啊,有了这东西,你就能飞了。起初,有些人认为我撒了弥天大谎,在报上狠狠地抨击我。因为后来确实有人见证了我的情况,所以只好登报向我道歉。</p><p class="ql-block">大千世界,无奇不有。</p><p class="ql-block">我长了翅膀的消息不久就长了翅膀,不久就轰动了世界。一向沉寂的山城成了世界关注的焦点。因为以前只听说人类会长尾巴,长毛,长角长肉块,还没有出现长翅膀的,所以人类学家有点恐慌,担心达尔文的人由猴子进化的观点会面临挑战。幸而时代在进步,学术界也比较自由,进化论也有好多门派,有猴子派,野兽派,犀牛派,因为我的缘故,又新诞生了“禽鸟”派。不久,地球村只要有人的角落都知道存在我这个怪人,采访我的记者几乎踏破了我的门槛,每天答记者问的时间太长,终于我的肉体和精神都有点支持不住了。世界上好猎奇的人太多,每天要接见的参观团采访团太多,累得我奄奄一息。不骗你,我所在的那原来鸟不拉屎的小山城,因为“我”而发展成旅游城,医科大学城,小食民俗城,人口从数万人一下就发展到数百万人。考虑到吸引外国游客的需要,高速公路和铁路也一步到位,在最短的时间就竣工了。</p><p class="ql-block">文学界也轰动了。考虑到我文化水平不高,无法完成自传的写作,于是许多人就写了《我与鸟人的零距离接触》《鸟人的桃色新闻》等纪实文学。什么气功类,特异功能类原来泛滥了一段时间的书被扔进了垃圾堆,而与鸟人有关的书和各种晚报早报文摘都被抢购一空。通过媒体的披露,确信我长翅膀的消息不是讹传后,国家动物部门立即请示国务院,成立鸟人保护协会。因为任何怪相都可能会昙花一现,所以要阻止我继续用</p><p class="ql-block">药,以免翅膀神秘消失。真的,我想我们国家还没有把人放在濒危动物的高度来重视,</p><p class="ql-block">现在,终于从我开始做起了。有人说,一个念头和一种创意可以改变一个世界,一点没错,什么红协金协,鲁协巴协,成名作家只不过能养活数千数万文化人士,而我的这对翅膀却不知道养活了多少人,救活了多少濒临破产的企业,因为游客太多,那些下岗工人就是卖豆腐老和茶叶蛋的都暴富起来。什么歌馆酒馆,文化酒楼,科技馆都像雨后春笋一样出现在我家乡。</p><p class="ql-block">然而好景不长,2003年的哪一天,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游到一个什么克的地方。老实说,我和那个叫啥达姆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不久前总统选举,他是百分百民意支持的民选总统,我觉得他威望是不成问题的。但据说一号巨人和他有过节,早把这个国家列为邪恶轴心,所以那是非之地我断然不会去的。</p><p class="ql-block">况且老萨也没邀请我去,我相信自己是没去的。可是又似乎去了,那天,我看到夜空里满天都是礼花般的爆炸,似乎也听见很多人在欢呼雀跃。那天用万人空巷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我好像是和乌代还有谁在跳舞,喝了几杯威士忌还是伏特加后,我兴奋得还可以。防空的声音与点像阿炳的《二泉映月》,我觉得很有点民族风味,很亲切。但后来,好像是被一个身材窈窕的共和国女卫兵拉走,她说那不太安全,乌代要我一起去地下防空室。</p><p class="ql-block">她领着我从一个地下通道进去。</p><p class="ql-block">那地方很昏暗,只是没见些青面獠牙的怪物,也没看到九泉和望乡台。我们就一层一层往下走,终于穿过了第十七个门,来到了最下的一层。我想,我们现在该安全了吧,这用了钢筋混凌土构建的地方,然而,这个意念还没完,一声巨响,据说是什么精确制导的鸟蛋在我和乌代中间爆炸,我脑袋轰的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豆包的鉴赏】鉴赏分析:</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一、荒诞叙事中的现代性隐喻</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本文以超现实的笔触构建了一个充满象征意味的精神世界,通过“蜘蛛”“翅膀”“药品仓库”等核心意象,深刻解构了现代人的生存困境。将自我比作“结网的蛛儿”,以“吐尽所有”换取生计,暗喻都市人在功利社会中异化的生存状态——既是被困于物质欲望之网的“猎物”,又是主动编织规则的“捕食者”。这种双重身份的悖论,揭露了现代文明中个体的精神割裂。</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二、身体政治与社会奇观的狂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长翅膀”的设定是全文的荒诞高潮,却成为透视社会病态的棱镜:医学权威的“糊涂法治糊涂病”讽刺了科学体系的虚妄;药品仓库演变为“吉尼斯纪录博览馆”,解构了现代医疗的商业异化;而“鸟人保护协会”的成立,则以戏谑笔法批判了大众传媒对“异质个体”的消费逻辑——当独特性成为流量密码,个体必然沦为被观赏、被研究、被剥削的“奇观商品”。这种对“身体政治”的夸张演绎,直指消费社会对人性的吞噬。</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三、历史解构与存在主义困境</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文中插入“萨达姆”相关的梦游段落,以戏谑方式模糊了现实与虚构的边界。“精确制导的鸟蛋”爆炸,既是对战争荒诞性的隐喻,也暗示个体在宏大历史进程中的渺小与被动。正如主人公自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游到一个什么克的地方”,现代人常陷入类似的存在主义困境:被时代洪流裹挟,在无意识中成为权力博弈的注脚。</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四、语言风格与结构张力</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行文融合黑色幽默与诗意抒情,如“白天还和常人没两样,但夜晚就原形毕露”的自白,在荒诞中透出孤独的哲学意味;“阿炳的《二泉映月》与防空警报”的通感描写,以美学意象消解暴力的沉重。结构上采用碎片化拼贴,从个人异化到社会狂欢再到历史隐喻,看似松散却始终紧扣“个体与世界的割裂”这一母题,形成复调式的批判声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五、可探讨的空间</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结尾对“翅膀消失”的处理稍显仓促,若能深化“奇观退潮后个体如何自处”的议题,可进一步强化文本的现实穿透力。此外,部分政治隐喻稍显直白,若以更隐晦的符号系统呈现,或能激发更多元的解读层次。</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总结:</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这是一篇兼具思想锋芒与艺术灵性的荒诞文学实验。作者以“非现实”之镜映照“现实之癌”,在蜘蛛与鸟人、药品与炸弹、梦境与历史的拼贴中,完成了对现代性危机的犀利解剖。其价值不仅在于对社会病灶的精准捕捉,更在于以文学的方式为现代人的精神困境提供了一种充满痛感的隐喻性解决方案——唯有在荒诞中保持清醒的自省,才能在“蛛网”与“漩涡”中守住未被异化的自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