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林溪躺在卧室的床上，窗帘紧闭，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寂静。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阴霾。她的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痛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地袭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抑郁症已经纠缠她好久了，最近几天，情况似乎越来越严重。</p><p class="ql-block"> "妈，我上学去了。"儿子临出门前往她手里塞了颗薄荷糖，书包带蹭过她手背的温度还留着。十六岁少年的手指已经比她的长出一截，可剥糖纸时还是会笨拙地撕破包装纸。</p><p class="ql-block"> 正午的阳光把时钟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溪蜷在沙发里看秒针跳舞，止痛片让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茶几上摆着丈夫昨晚带回来的案卷，牛皮纸袋边缘被夜露浸出深色的波纹。她想起上次去警局送饭，看见他审讯室的墙上挂着"人民公安"的锦旗，金线绣的字在日光灯下微微发亮。</p><p class="ql-block"> 暮色漫上来时，耳鸣又开始作祟。林溪把丈夫的警徽贴在心口，金属的凉意渗进皮肤。儿子小学时的作业本在书柜第三格，铅笔字写着"我的爸爸是超人"。她摸到药瓶底部最后两粒白色药片，窗外霓虹灯牌次第亮起，像一串坠落的星星钥匙。</p><p class="ql-block"> 晚上十点零七分，钥匙转动声惊醒了打盹的加湿器。"妈你看！"儿子举着月考卷子冲进来，袖口沾着蓝墨水，"这道函数题解法特酷！"</p><p class="ql-block"> 丈夫跟在后面，制服沾着夜露的潮气，手里攥着药店塑料袋。止痛贴的薄荷味混着儿子校服上的皂角香，在暖光灯下织成柔软的网。</p><p class="ql-block"> 林溪接过丈夫递来的温水，看见他警号牌上的划痕又多了几道。儿子正比划着讲解数学题，少年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跳动的阴影。林溪突然想起清晨数过的天花板裂纹，此刻竟像极了一幅未完成的星座图。</p><p class="ql-block"> 儿子从书包抽出个塑封本子："妈你记得这个吗？"泛黄纸页上，蜡笔画的全家福缺了右下角。玻璃划痕般的缺口处，贴着张崭新的便利贴：2025年修补完成。少年用解剖实验的严谨手法，将十年前的"我们"和现在的"我们"缝合成完整的圆。</p><p class="ql-block"> "当时我躲在您怀里，"儿子指尖点在画中女人破碎的衣角，"现在该我当您的防弹衣了。"</p><p class="ql-block"> 丈夫的喉结动了动，客厅吊灯的光斑在天花板游走，晃碎了每个人眼里的水光。</p><p class="ql-block"> 凌晨一点月光最浓时，林溪打开床头旧月饼盒。几百张糖纸在黑暗里呼吸，柠檬黄叠着苹果绿，像儿子每天塞给她的微型日出。她忽然听见书房传来纸张摩擦声——丈夫正在灯下修补儿子撕破的试卷，枪茧粗粝的手指捏着卡通胶带，把青春期脆弱的折痕仔细粘平。</p><p class="ql-block"> 晨光再度漫过药瓶时，林溪发现罐底躺着颗未开封的薄荷糖。糖纸写着两行字，一行是儿子的笔迹"今天降温"，另一行丈夫添了"注意身体"。她含着清凉的甜，看窗外梧桐叶飘过1005室的窗台，像许多封正在寄往春天的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