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川藏路之十：在波密

作家许曙明

快到波密的公路基本是下降的，海拔从3000多米下降到2700米，公路沿着额公藏布一直往前延伸。海拔越来越低，植被越来越好，我这才注意到，波密县城到了。

波密县城在帕隆藏布两岸，干净、漂亮、整齐、俨然、繁荣，波密是入藏以来我看到的规模最大的县城。加上四周的山峰森林茂密、白云缭绕，世外桃源一般，令人眼睛一亮，精神一振。

在波密，我看到了扎木大桥，是架在帕隆藏布江上的。过了扎木大桥往右面去的路，就是去墨脱的路。墨脱是我们国家最后一个通公路的县，一片雨林，风景极美。多少年了，我一直想去墨脱，现在走到离墨脱最近的地方了，我能不想去吗？

通往墨脱的公路叫扎墨公路，从波密县城扎木镇到墨脱县城墨脱镇，一百多公里。由于路太险、太窄，只能单道通行，单日进，双日出。第二天（9月27日）恰好是单日，可以去墨脱。

去墨脱的车是私人开的四驱越野车，一个人200元车费，五个小时到达。

我动心了。

可是，一进一出得两天，我两天后从墨脱回到波密，就追不上向哥他们了。

一个叫白玛才培的藏族小伙子在桥头招徕客户，我和他商量怎么才能在一天之内进入墨脱，再在当天走出墨脱，赶上最后一班去林芝的班车，晚上赶到林芝，追上向哥他们。

他说，只要我愿意出返程的3个乘客共600元车费，他一到墨脱调头就回，在下午四点半前赶回波密，就能赶上去林芝的最后一趟班车。

我问：“单道放行，我们怎么出来？”

他说他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绕开检查站。

我问：“对面来车，怎么会车？”

他说：“说是错不开，实际是可以的，只不过费些劲。”

我站在哪里，想了一会。一是费用，一进一出得800元，不是个小数字；二是要是赶不出来，咋办？三是就算赶出来，赶不上去林芝的最后一趟末班车，又怎么办？

正在这时，我的朋友张甫荣打电话问我走到哪里了，我把这事说了，征求他的意见，他劝我不要去。我又咨询了我的旅行朋友小魏，他也反对。

当晚，住到了波密县城优客莱酒店8411房间。我闷闷不乐，一夜没有睡好。墨脱近在眼前，我却不去，向往了多少年的地方，走到近处却放弃，这在我的旅行史上还是第一次。

第二天一大早，白玛才培打电话问我去不去。我还是没有主意。下了一夜大雨，有滑坡、发生泥石流的危险，我更犹豫了。

我咨询了《金融文坛》的副总编辑栾晓阳同志，因为他去过墨脱。他听说下了一夜大雨后，建议我不要去。他说，下了一夜大雨，滑坡、泥石流的可能性加大了，安全第一。还说“缺陷和遗憾也是人生的一部分”。大雨中，我最终听取了晓阳的劝阻，放弃了去墨脱的想法。

十几个小时后，我就感受了小栾的正确，这是后话。

　　当天晚上，刚到林芝，就得到一个消息：几个小时前，墨脱发生泥石流。扎墨公路中断了。有人发来了视频，是发生泥石流的地段旁边一个工地的工人拍的，那个场景真是太可怕了。

为了确定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我打电话问白玛才培。他说多亏我放弃了去墨脱的打算，因为没有凑够三个人，他也就没有去墨脱。的确发生了泥石流，现在公路已经封闭了。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我今天贸然行动，即使侥幸躲过泥石流，也会被困在墨脱，什么时候出来就不好说了。要紧关头，我再一次感受到了晓阳带给我的温暖。

我想到了早上晓阳对我的劝阻，心里特别感激。关键时刻，他的提醒使我一下子清醒了，躲过了一场灾难。在这以前，和他打交道的过程中，我就发现了他的这个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