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家</p><p class="ql-block"> 家是血脉,是长在骨头里的根系。我有过两棵扎根的树,一棵是父母给的,一棵是自己栽下的。</p><p class="ql-block"> 童年记忆里,父母带着三个孩子在两个不同居所。特殊年代的风暴卷来,硬生生将五口之家劈成两半:父亲领着两个哥哥在擦耳小学宿舍安身,我随母亲居住在九江小学不到10平米的简陋房里。直到1974年春夏,我们终于重新拼成完整的家,挤在乡间农村的窄小套二的低矮草房里。门前的钢管井,流出的自来水成了邻里最奢侈最卫生的生活必需品。厨房灶台下的柴烟总在漏雨的房梁下打转。三兄弟挤在两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任随蚊子在破旧的蚊帐里疯狂的叮咬。母亲总在每个清晨把泡菜坛子擦得锃亮。小时的我犹如一只雏鸟,处处需要保护,家便是避风港,温柔乡和安乐窝。</p><p class="ql-block"> 1979年火车载着我驶向重庆时,尚不知这个家从此远离了我。1985年新婚的红双喜字还没褪色,我便把新家当成驿站。那些年总以为天地广阔,自己前途一片光明,直到1989年夏季,产房里婴儿的啼哭突然把漂泊的锚抛进泥土。可惜事业攀升的阶梯太陡,前行艰难,我在会议间隙才想起妻子发来的全家福——照片里儿子又换了颗乳牙。</p><p class="ql-block"> 曾经以为自己很能耐,能干一番事业,总是早出晚归。回家时总把鞋放在卧室门前,意即告诉妻子“我回来了”,根本没把家当成一回事,家成了概念。直到几年前,我才惊觉自己曾经的荒谬。</p><p class="ql-block"> 如今门前三十多盆花草都是岁月的补丁。晨光斜照时,我会给兰草、云竹擦去浮尘,像在擦拭那些缺席的清晨。妻子总笑我执着于调整花瓶布局,却不知每个花瓶的花色形态都在修正记忆的棱角。昨夜暴雨,电闪雷鸣,我顾不了那么多,在灯光下坚定地四处查找,生怕雨水渗透。儿子见此,动情地说“老爸,你象变了个人,现在咋这么顾这个家了”。我一时无语,不知如何回答,曾经的驿站,而今的港湾。</p><p class="ql-block"> 初夏的一场雨淋湿了整个花园,雨滴下的玫瑰花格外诱人,三角梅好艳,黄葛兰好香,露珠在花瓣上写着未完的家书。此生的两个家,给人完全不一样的情愫。</p> <p class="ql-block"> 这是一篇感人至深、发人深省的佳作。它以质朴而充满力量的文字,通过生动的细节和深刻的对比,探讨了“家”作为血缘纽带、人生根基、情感港湾的多重意义。尤其精彩地刻画了一个人从依赖、到疏离、再到深刻领悟并回归家庭的心路历程,对“家”需要经营、需要珍惜的体悟真挚动人。修改后的版本更加精炼、优美,情感表达更为醇厚。非常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