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糖画摊

特种兵

巷口的糖画摊

巷口的梧桐叶打着旋儿飘落时，沈夏第一次见到那个糖画师傅。老人总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坐在褪色的竹椅上，手腕翻转间，琥珀色的糖稀在青石板上流淌成栩栩如生的花鸟鱼虫。孩子们攥着零钱围在摊前叽叽喳喳，老人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笑意。

“小姑娘，要个什么？”老人抬头问驻足的沈夏。她鬼使神差地要了只凤凰，看老人的勺子如灵动的画笔，滚烫的糖稀在冷风中迅速凝固，尾羽的纹路纤毫毕现。“手艺真好。”沈夏由衷赞叹。老人摆摆手：“不过是混口饭吃。”

此后每周五傍晚，沈夏都会来买支糖画。有时是跃出龙门的鲤鱼，有时是展翅的蝴蝶。老人话不多，却总能准确捕捉到她眼神里的偏好。有次暴雨突至，她躲在摊位的油布下，看老人把仅有的雨衣披在哭闹的小孩身上，自己却被雨水打湿了半边身子。

直到那天，巷口突然围满了人。沈夏挤进去时，正听见几个商贩七嘴八舌地议论：“早看出他不地道，天天来抢生意！”“听说偷了王婶家的铜壶！”老人垂着头蹲在地上，面前的糖画摊被掀翻，凝固的糖块碎成斑驳的琥珀色。

沈夏攥紧手里的伞，却在人群中撞见老人孙子怯生生的眼神。那孩子攥着支残缺的糖兔子，小声说：“爷爷说要把卖糖画的钱攒起来，给我买新书包……”当晚，沈夏冒雨来到老人栖身的破旧棚屋，屋内堆满了捡来的废品，角落整整齐齐码着几个崭新的书包。

“我年轻时犯过错，大家总记得那些污点。”老人望着窗外的雨幕，声音沙哑，“这些年靠手艺攒钱，想给村里的娃们做点实事。”沈夏这才注意到墙上贴满的感谢信，落款是不同小学的名字。

三个月后，巷口的糖画摊重新支起来了。这次沈夏接过老人递来的龙形糖画，糖稀的甜香混着雨水的清凉，她忽然明白：眼睛看到的，不过是浮在水面的浮萍；唯有时间沉淀后，才能触摸到藏在岁月深处的真心。梧桐叶又开始飘落时，越来越多的人围在摊前，不为糖画，只为听老人讲那些被误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