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本斯油画技法深度探究——以《手持花束的女子》为例

艺术家

一、引言

彼得·保罗·鲁本斯（Peter Paul Rubens）作为巴洛克艺术的杰出代表，其油画作品以磅礴的气势、丰富的色彩和生动的表现力闻名于世。他的绘画技法不仅展现了精湛的技艺，更蕴含着对艺术独特的理解与诠释。通过对这幅《手持花束的女子》的深入剖析，我们能够更全面、细致地领略鲁本斯油画技法的精妙之处，从中汲取丰富的艺术养分。

二、绘画材料的选择与准备

（一）画布

鲁本斯对画布的要求极为严格，他通常选用质地紧密、纤维均匀的亚麻布。亚麻布具有良好的韧性和耐久性，能够承受多层颜料的涂抹而不易损坏，为长期保存画作提供了坚实的基础。在使用前，亚麻布需经过精心的处理。首先，将亚麻布紧绷在坚固的画框上，确保其平整且无松弛之处。然后，在画布表面均匀地涂抹一层兔皮胶。兔皮胶作为一种传统的画布底料，能够有效隔离画布纤维与颜料，防止颜料中的油分渗透到画布中，从而避免画布日后出现变色、变形等问题。待兔皮胶干燥后，再涂抹一层由白垩、铅白等材料混合而成的底料。这层底料进一步填充了画布的纹理，使画布表面更加平整光滑，为后续的绘画创作提供了一个理想的基础，确保颜料能够均匀地附着和展现。

（二）颜料

鲁本斯使用的颜料种类丰富多样，涵盖了当时所能获取的各种天然和人造颜料。在这幅画中，我们可以看到他对色彩的巧妙运用。例如，铅白是他用于提亮高光和表现肌肤明亮部分的常用颜料，其具有良好的遮盖力和明亮度，能够赋予画面纯净、明亮的色调。在描绘女子肌肤的亮部时，鲁本斯巧妙地运用铅白，使其呈现出细腻、柔和的光泽。群青则是一种极为珍贵的颜料，由于其制作工艺复杂且原料稀缺，价格昂贵。鲁本斯将其用于描绘画面中蓝色调的部分，如背景中可能存在的蓝色阴影区域，群青的使用为画面增添了高贵、深邃的气质。此外，他还广泛使用天然土黄、赭石等颜料，这些颜料具有良好的稳定性和覆盖性，能够为画面构建出沉稳、厚重的基础色调。在描绘女子衣物的暗部和背景时，这些颜料发挥了重要作用，营造出一种深邃、神秘的氛围。

（三）媒介剂

在媒介剂的选择上，鲁本斯常用核桃油或亚麻籽油。这些干性油具有良好的流动性和干燥性能，能够使颜料更好地附着在画布上，并且在干燥后形成具有光泽的膜层，大大增强了色彩的饱和度与表现力。同时，根据不同的绘画阶段和需求，鲁本斯还会在颜料中适量加入树脂，如达玛树脂。达玛树脂能够调整颜料的干燥速度和光泽度，使画面在绘制过程中更易于掌控。例如，在绘制精细的细节部分时，加入适量的达玛树脂可以使颜料干燥得更快，便于及时进行下一步的刻画；而在大面积铺色时，适当减少树脂的用量可以使颜料保持较好的流动性，便于涂抹和融合。

三、起稿阶段

（一）轮廓勾勒

鲁本斯在起稿时，并非采用精准、刻板的线条来描绘对象的轮廓。他会先用较淡的颜料，如赭石色或铅白色，在画布上大致勾勒出人物的外形。这种起稿方式较为自由和松散，更注重捕捉对象的动态和大致比例关系，而不是拘泥于细节。在这幅画中，鲁本斯首先确定了女子头部的位置、脸部的轮廓以及身体的大致姿态。他用简洁的线条勾勒出女子头发的形状、衣领的轮廓以及手中花束的大致形态。这种快速、概括的起稿方式为后续的深入描绘奠定了基础，使他能够在绘画过程中始终保持对整体形态的把握，同时也赋予了画面一种生动、自然的初始状态。

（二）确定光影关系

在勾勒完轮廓后，鲁本斯紧接着会用较薄的颜料层初步确定画面的光影分布。他通过简单的明暗对比来塑造物体的立体感，为后续的深入塑造奠定基础。在这幅画中，他会用较浅的色调表示女子脸部、颈部和手部等受光区域，如额头、鼻梁、脸颊的突出部分以及手指的亮面等；而用较深的色调描绘背光区域，如眼窝、鼻翼两侧、下巴下方以及手部的阴影部分等。通过这种早期的光影处理，鲁本斯能够清晰地界定出物体的形状和空间位置，使画面开始呈现出初步的立体感和真实感。同时，他还会考虑光源的方向和强度，以及光线在不同物体表面的反射和折射效果，为后续更深入的光影塑造做好铺垫。

四、上色阶段

（一）底层色的铺设

鲁本斯在上色的初期，会先铺设底层色。他通常会使用较薄的颜料层，通过透明或半透明的方式来构建画面的基本色彩关系。在这幅画中，对于女子的皮肤部分，他可能会先以淡淡的肉色调作为底层色。这种肉色调一般是由铅白、土黄和少量的朱红混合而成，通过大而宽的画笔均匀地涂抹在画布上，覆盖女子脸部、颈部和手部等肌肤区域。底层色的作用不仅仅是为人物的肤色提供一个基础色调，它还能够通过其半透明性，与后续叠加的颜色产生相互作用，营造出一种丰富而自然的色彩效果。例如，当后续在底层色上叠加一些偏红或偏黄的中间色调时，底层色会使这些颜色显得更加柔和和自然，避免了颜色的突兀感。

对于女子的衣物部分，鲁本斯会根据衣物的颜色和材质选择相应的底层色。如红色的衣物可能会先以较薄的红色或橙色颜料作为底层色，白色的纱质衣物则可能会用淡淡的铅白色或米黄色作为底层色。在涂抹底层色时，他会注意颜料的稀薄程度和涂抹的均匀性，确保底层色能够为后续的色彩叠加提供一个良好的基础。

（二）中间色的添加与融合

在底层色干燥后，鲁本斯开始逐步添加中间色，进一步丰富画面的色彩层次。在描绘女子脸部时，他会根据面部的骨骼结构和肌肉走向，在底层色的基础上，用不同的颜色来表现面部的起伏和光影变化。例如，在脸颊部位，他可能会加入一些淡淡的玫瑰红，来表现血液在皮肤下流动所产生的红润感；在眼窝和鼻翼两侧，他会使用一些偏冷的灰色或褐色，来增强这些部位的阴影效果。在涂抹中间色时，鲁本斯会注意颜色之间的过渡和融合，他会用柔软的画笔轻轻地将相邻的颜色晕染在一起，使颜色的变化显得自然流畅，就好像光线在人物面部自然地过渡一样。

对于女子的衣物，鲁本斯同样通过添加中间色来表现其质感和光影变化。在红色衣物上，他可能会加入一些深红、橙红等中间色调，来表现衣物的褶皱和受光、背光的不同效果；在白色纱质衣物上，他会用淡蓝色、淡紫色等中间色调来表现其半透明的质感和光影的微妙变化。通过中间色的添加和融合，衣物的立体感和真实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仿佛能够让人感受到衣物的材质和穿着者的动作。

在描绘手中的花束时，鲁本斯更是充分发挥了他对色彩的敏锐感知和精湛技艺。他会根据花朵的种类和颜色，选择相应的颜料来表现。每一朵花都用多种颜色进行细致的描绘，从花瓣的边缘到中心，颜色逐渐过渡和变化。例如，红色的花朵可能会用深红、朱红、橙红等颜色来表现其层次感，白色的花朵则会用铅白、淡粉等颜色来表现其纯净和柔和。同时，他还会注意花朵之间的色彩搭配和对比，使花束整体看起来既丰富多样又和谐统一。通过对中间色的巧妙运用，花束仿佛在画布上绽放出了生命的活力。

五、塑造与刻画阶段

（一）笔触的运用

鲁本斯的笔触丰富多变，是其油画技法的一大特色。在这幅画中，对于女子的头发部分，他运用了流畅且富有动感的长笔触来表现头发的卷曲和生长方向。这些笔触或粗或细，或重或轻，生动地传达出头发的质感和蓬松感。例如，在描绘头发的高光部分时，他会用较粗、较轻的笔触来表现光线的反射，使头发显得更加明亮和有光泽；而在描绘头发的阴影部分时，他会用较细、较重的笔触来表现头发的层次感和立体感。

在刻画女子脸部肌肤时，鲁本斯则使用了较为细腻、柔和的短笔触。他通过层层叠加的方式来塑造脸部的立体感和肌肤的细腻质感。在涂抹颜料时，他会根据脸部的肌肉结构和光影变化，用不同方向和力度的短笔触来表现。例如，在描绘脸颊的圆润部分时，他会用轻柔的短笔触从不同方向进行涂抹，使脸颊看起来更加饱满和富有弹性；在描绘眼部周围的肌肤时，他会用极细的短笔触来表现眼部的皱纹和细腻的皮肤纹理，使眼睛显得更加生动和有神。

对于女子的衣物，鲁本斯根据衣物的材质和褶皱情况运用了不同的笔触。对于丝绸等光滑材质的衣物，他会用流畅、平滑的长笔触来表现其光滑的质感和流动的线条；对于布料等较为厚重的衣物，他会用较为短促、有力的笔触来表现其褶皱和厚重感。在描绘衣物的褶皱时，他会注意笔触的方向和疏密，通过笔触的变化来表现褶皱的起伏和转折，使衣物看起来更加真实和立体。

在描绘花束时，鲁本斯的笔触更加灵活多样。对于花瓣，他会用细腻的笔触来表现其柔软和娇嫩的质感，通过不同颜色的笔触叠加来表现花瓣的色彩变化和层次感；对于花茎和叶子，他会用较为粗犷的笔触来表现其坚硬和厚实的质感，同时通过绿色系颜料的不同深浅变化来表现叶子的光影效果和立体感。

（二）光影的深入塑造

在这一阶段，鲁本斯进一步深入塑造光影效果，强化亮部与暗部的对比，以突出物体的立体感。在女子脸部，他会将受光部提亮，使其更加明亮耀眼，同时加深背光部的阴影，使阴影部分更加深邃神秘。例如，在鼻梁的高光处，他可能会用最亮的白色颜料进行提亮，而在鼻翼的阴影处，则用更深的褐色或黑色来加深阴影，使鼻梁的立体感瞬间增强。他还会注意光影在面部不同部位的反射和折射效果，通过细腻的色彩变化来表现光线在皮肤表面的微妙变化，使脸部看起来更加真实和生动。

对于女子的衣物，鲁本斯通过光影的塑造来表现其材质和立体感。在红色衣物的受光部分，他会用较亮的红色和橙色来表现光线的照射效果，使衣物看起来更加鲜艳和有光泽；在背光部分，则用较深的暗红色和紫色来表现阴影，增强衣物的立体感。对于白色纱质衣物，他会通过光影的变化来表现其半透明的质感。在受光部分，他会用淡淡的蓝色和白色来表现光线的穿透效果，使衣物看起来更加轻盈和通透；在背光部分，则用较深的灰色和蓝色来表现阴影，使衣物的层次感更加丰富。

在花束的光影塑造方面，鲁本斯同样表现出了高超的技艺。他会根据花朵的朝向和光线的方向，来确定每一朵花的受光和背光部分。在受光部分，他会用鲜艳、明亮的颜色来表现花朵的色彩和光泽；在背光部分，则用较深、较暗的颜色来表现阴影，使花朵的立体感更加突出。同时，他还会注意花束整体的光影效果，通过光影的变化来表现花束的层次感和空间感，使花束看起来更加立体和生动。

六、细节处理与润色阶段

（一）细节的刻画

鲁本斯对细节的刻画极为精细入微，他深知细节是赋予画面真实感和生动性的关键。在这幅画中，女子的面部表情是一个重要的细节部分。鲁本斯通过细腻的笔触和微妙的色彩变化来表现女子的眼神、嘴唇的形状和表情。女子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温柔而含蓄的情感，鲁本斯通过对眼睛的细致描绘，包括瞳孔的大小、颜色的深浅以及眼白的微妙变化，使眼睛显得栩栩如生，仿佛能够传达出人物的内心世界。嘴唇的描绘也十分精细，他用柔和的色彩和细腻的笔触表现出嘴唇的柔软和光泽，以及嘴角微微上扬所传达出的微笑表情，使人物的面部表情更加生动和富有感染力。

女子的头发也是鲁本斯精心刻画的细节之一。他会用极细的画笔，一根一根地描绘头发的形状和走向，同时注意头发在不同光影下的色彩变化，从根部的深色到梢部的浅色过渡自然，使头发看起来栩栩如生。他还会描绘头发的卷曲和缠绕，通过细腻的笔触表现出头发的质感和蓬松感，使头发成为画面中一个生动而富有层次感的部分。

在衣物的细节刻画方面，鲁本斯对衣领、袖口和衣物的褶皱等部位进行了细致入微的描绘。衣领的边缘用细腻的笔触表现出其柔软的质感和精致的形状，袖口的装饰和纽扣等细节也都被精心刻画出来，使衣物看起来更加真实和富有质感。衣物的褶皱部分，他通过不同深浅的色彩和细腻的笔触表现出褶皱的层次感和立体感，仿佛能让人感受到衣物的质地和穿着者的动作。

手中的花束更是细节丰富，鲁本斯对每一朵花都进行了精心的描绘。他会描绘花瓣的纹理、花蕊的细节以及花朵之间的相互关系。花瓣的纹理用细腻的笔触表现出来，使花瓣看起来更加真实和生动；花蕊的细节则用精细的笔触和微妙的色彩变化来表现，使花蕊成为花朵的视觉中心。花朵之间的相互关系也被处理得十分巧妙，通过不同花朵的位置和姿态，表现出花束的自然美感和层次感。

（二）整体润色与调整

在完成大部分细节刻画后，鲁本斯会从整体角度对画面进行润色和调整。他会审视画面的色彩、光影和构图是否协调统一。若发现某些部分过于突兀或不协调，便会进行适当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