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升龙画论·第一章《典型论》1.11

孙建克

叶升龙画论·第一章《典型论》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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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肖像画问题

肖像画，中国古代早已有之，称为“容图”。如今有了照相，肖像画自然逐渐衰落，几乎一律用了照相了。如今留念的遗像、纪念的集体照、学校毕业照、节日留念照、旅游照等等，照相既方便又十分逼真，谁会约画师去画这些？再高级的画家，在外象的真实感方面也是难以赶上照相的。

历史上魏晋时代有顾恺之为荆州刺史殷仲堪画像的故事。顾恺之说：“我知道你不愿意画像是为了您的目疾，其实，我如果用飞白的笔法将你的眼睛画成如同轻云蔽月那样，不就成了吗？” [38] 于是殷仲堪才同意画像。

顾恺之当年能用“飞白”之法掩去殷仲堪之丑，虽非常高明，但哪能及得上如今的照相和电脑的配合。不仅可以将受损之处修改得如原有的样子，而且还可以将眼睛光彩的强度加强或减弱，甚至重造，却不脱离原有的样子。古今画家在这种技巧方面都难以和照相与电脑的配合相匹敌。

在肖像问题上又谈到了照相，似乎离了题，但也必须谈到。就肖像而言，摄影和绘画没有什么本质区别，而区别在于肖像者本人。不管是绘画肖像或者是摄影肖像，都只有外象的相像，没有别的什么，更不可能突出人物性格、人品。

但是名人肖像和普通人肖像就有不同意义，因名人的生平事迹早已在观者脑子中，一见名人肖像马上想起名人的生平事迹，就觉有内涵。如果是一张普通人的肖像，虽然也有普通人的事迹，然而普通人的事迹无人知道，观者见此人肖像，仅有男女老小、穿红着绿或肥瘦高矮的感觉差异，根本无法想到什么内涵，就如路上碰到陌生人一样。

由于上述这么一个原因，所以人物肖像画，作的都是古今的名人而少古今的普通老百姓。因为是名人，自古以来的相术论就以名人事迹为前提，这样那样讲了一大套。

唐朝理论家朱景玄所著的《唐朝名画录》一书中讲了一个关于肖像画的故事。故事说：“郭令公（郭子仪）婿赵纵侍郎，尝令韩幹写真，众称其善，后又请周昉长史写之，二者皆有能名。令公尝列二真置于坐侧，未能定其优劣。因赵夫人归省，令公问曰：‘此画何人？’对曰：‘赵郎也。’又云：‘何者最似？’对曰：‘两画皆似，后画尤佳。’又问：‘何以言之？’云：‘盖前画者，空得赵郎状貌；后画者，兼移其神气，赵郎情性笑言之姿。’令公问：‘后画者何人？’云：‘长史周昉也。’是日遂定二画之优劣。” [39]

从而获知，韩幹画的是赵纵静态的肖像，周昉画的是赵纵动态的肖像。动态的比静态的生动，但并非已描出了赵纵的典型性格。因为是肖像画，画中一无环境二无对象，笑容之动态仅仅属于生理上的表现。

西方也有一幅肖像画，那就是达·芬奇的《蒙娜丽莎》。有人将蒙娜丽莎的微笑说成“神秘的微笑”。称为“神秘”也是确实的，因为画中同样没有对象，她的笑自然无可得知为了什么。当然，它也没有表现出典型性格来。但西方将“神秘”之笑看得比明确有对象之笑更高，那是非常盲目的。中西的这两幅肖像画，都可称得上是肖像画中的上品，但不能和具备“三要素”的人物画相提并论。

肖像画不能一概而论，要看肖像画的作者是名家还是普通画家，以及被画的是名人还是普通人。名画家作肖像画，即使画的是普通人，理论界也有话可说，因为名画家有名声事迹，有此前提，论者就可论其如何如何。若名家又画名人，则就有两方面可以谈论，既谈作者又谈画中人。

如果是普通无名的画家画名人还可以有话可谈，虽因作者无名无事迹可谈，被画的名人却有名有事迹可谈。如果普通画家画普通人的肖像，那就算是这位画家倒霉！理论家什么也无可谈了，最多只能对着肖像略略谈画法——用线用色之类，以及构成的要素，或作虚无缥缈的空谈。

当今的肖像画还不如一心让给照相去完成的好，不必竞争了。若要竞争，绘画则应构成“三要素”肖像画，突出肖像者的性格，更有可赏性。

【注】

[38]陈绶祥：《中国巨匠美术丛书》第3页，1998年1月文物出版社出版。

[39]北京大学哲学系美学教研室：《中国美学史资料选编》上册第287页，1980年1月中华书局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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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升龙画论·第一章《典型论》1.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