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那株李树

中秋月

<p class="ql-block"> 窗前的那株李树</p><p class="ql-block"> 透过客厅窗玻璃望去,有一条柏油马路,路边是小区划出的停车位,紧挨着停车位有棵李树,那株李树尚在稚龄,不过六七度寒暑,细瘦的枝桠才将将够得着二楼的铁栏。</p><p class="ql-block"> 我在暮色中散步时,欣赏着新结的果实将枝条压成温驯的弧度,斜阳透射这果子,晶莹剔透,紫水晶般的,衬着翠绿色的叶子,灰黑的枝条,无论是色彩还是线条,皆画面感足足的,忍不住要拿出手机拍摄。</p><p class="ql-block"> 碎花衣衫可能是嗅着李子的酸鲜味寻觅过来的,两个妇人绕着树干打转,先摘了一个,指甲在紫色果皮上掐了一下,忙用舌头舔了舔,感觉味道挺好。起初还蹑手蹑脚,环顾四周,见没他人,转眼便踩着球鞋踏上树根隆起的青筋。低处的枝桠很快便荒芜了,满地果核卡在柏油路的皱纹里,像极了结痂的伤口。</p><p class="ql-block"> 再见时,她们肩上的铁钩泛着冷光——那是在一根六尺多长的竹杆端头,绑了一个铁丝钩。当钩子咬住最高处那截细枝时,整棵树都在战栗。紫红的浆果如雨坠落,在泛着幽灵般蓝光的轿车引擎盖上炸开一道道蜿蜒的痕迹,像是谁用蘸饱颜料的毛笔信手涂鸦。</p><p class="ql-block"> 她们蹲在发烫的路面上拾掇果实,衣的后背晕开深色的汗渍。全然不顾随着下蹲时低腰裤的下移,时髦地炫出一截猪油白的肥臀。铁钩刮开的树皮翻卷着,渗出的汁液在阳光下凝结成透明的琥珀。我望着被反复折拗的树干,已失去了俊俏挺拔,变成了佝偻。忽然想起童年时不愿给学渣抄作业,被扭着手臂疼痛难忍。小树也该是与我当年一样的满腔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吧。</p><p class="ql-block"> 最后那个黄昏,车主看见爱车上满是紫红浆水流痕,似是污秽不堪,竟把一肚子的气泄向李树,疯狂地撕扯残枝,年轻的树干断裂时发出清越的声响,像是咬断一根腌渍过度的莴笋。次年春深,柏油路缝隙里的野草都探出了头,唯有那截树桩沉默地戳在路边,参差不齐的枝干断面,如手指向苍穹,是在倔强地诉说什么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