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罪羊与甩锅侠

杨默

　　有些人喜欢甩锅，是因为知道你总会帮他善后和承担。明明不是你的错，却总是被扣上一口黑锅。这个朋友还理直气壮，仿佛你欠他的债永远也还不完。越是亲近的人，越是容易被他甩上黑锅。

　　王小明是我从小就很要好的玩伴儿，因为我们两家是近邻，我俩每天腻在一起，形影不离，一根冰棍也你一口我一口两个人一起吃，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俩在巷子里追逐打闹快乐的日子，仿佛永远不会结束。直到我意识到我们俩无意间惹点儿事儿，我总是当他的“替罪羊”，我逐渐看清了他那只隐藏在笑容背后的“小恶魔”。

初夏的阳光透过校园里老榆树筛下的光斑，我们在课间疯跑时，我身后突然传来二年三班张惠娟的惊呼和她膝盖擦地时痛苦的呻吟声：“啊！疼死我了……” 她摔得挺严重，自己站都站起不来。我身旁的王小明突然冲上前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张惠娟，眼眶泛红地抬手指向我：“都怪他推我……”

那天放学，我紧紧地攥着书包带儿站在老师办公室，垂下头听着老师的训斥。扭头瞥见窗外校园里王小明和其他同学说笑的侧影，他的领口沾着一片草叶，在正午的阳光下明明暗暗，像极了他忽明忽暗的真心。

更让我感到荒诞的是那次在班级联欢会他的所作所为。

那还是在我三年级那年国庆节的前夕，我们学校各班级要召开一次班级联欢会。有表演才能的同学各显其能，积极热情地准备着自己的节目。班长郑晓燕写了一首诗，准备让很听她话的王小明在联欢会上朗诵这首诗，同时几个女生伴舞，说这个节目一定会很出彩！

王小明拿着郑晓燕写的诗稿，在家里得意洋洋地摇头晃脑一遍遍地读着这首诗，似乎还很享受：“一个太阳从东方升起……”我们两家是界壁儿，当然会听到他读诗，在我听来这首诗怎么那么别扭呢？便从王小明的手中抢过诗稿看了看说：“这首诗我从第一句听着就很不舒服，如果把这第一句中的一个太阳改成一轮红日，是不是更好，更有诗意？再往下看……”

在我的坚持下，我俩把这首诗不通顺地方修改了一下，王小明说这首诗这样写好多了。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郑晓燕会不高兴我们给她改诗，问我：“这件事要不要和郑晓燕商量一下”？我说：“不用”。

节目彩排那天，同学们精彩的节目赢得了同学们热烈的掌声。

该轮到王小明的诗朗诵和几个女生的诗伴舞了，王小明高声朗读：“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他第一句诗刚读完，就听伴舞中的郑晓燕一声尖叫道：“王小明，你为什么擅自改动我的诗……”王小明惊慌地说：“不，不是我，是杨默给改的，他说……”郑晓燕又把怒气转向我：“杨默，你有什么资格改我的诗？你以为你是莎士比亚吗？不要脸！”

伴随着几个女生的嬉笑声，几个男生拍桌子“嗷嗷”地叫了起来：“杨默，你好大的胆子，竟改起大班长的诗来了，你以为你是谁啊？高尔基”？“什么一轮，是传达室张大爷的车轮吧！哈哈哈哈……”

好心不得好报，我的好心换来的是大班长郑晓燕的怒气和仇恨，还有同学们的嘲笑以及好朋友好同学的甩锅。

郑晓燕长得很漂亮，刚入学没几天就当上了班长。尽管她学习成绩平平，但还是傲得很，目中无人。那几个嗷嗷叫的男生都是她的讨好者。

班主任刘老师挥挥手，制止了大家的喧闹，看向郑晓燕说：“郑晓燕，杨默同学给你改的那个词用词恰当，你的诗写得挺好，不过……”

事情过后我很生王小明的气，连续几次需要承担一点点儿责任的小事儿，你为什么把责任一概往我身上推？你就不能自己承担一些责任吗？

　　这样的戏码在后来反复上演，我成了他永远的“替罪羊”，遇到麻烦事儿王小明却总是能干干净净地脱身，却弄得我一身的不是。就这样直到我们小学毕业，我们学校这届毕业生被分到了几所不同的中学，我终于摆脱了王小明这个“小恶魔”。

那天，他搂着我的肩膀说：“杨默，我多么希望我们会分到同一个中学而且还是在一个班。我们继续做最好的同学，那该多好啊！”我望着他貌似忠厚的笑脸，突然觉得很刺眼。

在后来学习和工作中，偶尔想起那些年替他背过的“锅”，竟分不清是愤怒多些，还是悲哀多些。或许有些友情，就像被雨淋湿的纸船，看似坚固，实则轻轻一戳，就破碎成了童年河上漂浮的残骸。

第一幅图片源于网络，感谢图片作者！其余为杨默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