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红烛灰（19.）

顺顺大六

19.民国三十四年(1945)上半年的时代背景是国共合作抗日的矛盾越来越大，扩军和防区、根据地新政权和战后受降区域及权限成争执的焦点，军统把工作中心转向“防共”。有人声称要武装地方袍哥需私购军火运往合川县，望龙敏感认为是中共地下党的意图，决定将计就计。

秘密战线和黑道生意一样，先要建立信任及试行交易规则，如款货先后或当场现交。

手下执行姜映龙欲擒故纵和“高手让先”的策略，主动提出先货后款和从小到大的递进方法，即望龙帮先给汉阳造步枪，收到前款后再供德制驳壳枪，结账后又卖美式冲锋枪，尾款了断后暂停往来，但暗中跟踪监视武器和关系走向。相安无事地静默了一段时间后，对方找上门要紧俏的药品，数量也是从小到大，最后大到望龙帮得派人去偷机场的美国货，前两次都神不知鬼不觉，却在最后一次补充盘尼西林时中统卧底特务故意泄密，被美军宪兵设伏抓了个现行，供出望龙。

被捕的姜映龙还得等待时机才能摆脱罪名。

被盯梢的药品正在经川北往陕南偷运，沿途的协助者已被锁定，待其过西安到延安前的国统区边缘宜君县，再一起同时收网把枪案和药案的所有相关者全抓起来。

美国佬审案讲法律，又依赖人证物证的证据链闭合，用重庆话说就两个字：啰唆。被告姜映龙还主动要求延期，他的关押期就论月计了。在美军的宪兵司令部，中国官场的人脉和黑社会的袍哥都无计可施。好在美军拘留室的条件不错，付费的洋烟、咖啡和罐头不缺。

桃源夫人近来不停来回南泉和李子坝，两个小妾和姻伯母突然想回老家。

他们认为老爷滞留盟军司令部无大碍，一时半会出不来，外省人又帮不上忙。趁小妾肚子不大，而家里老人已到暮年或病重垂危，忙着去报个平安和冲个双喜，了老辈子临终前一大心愿，会尽快赶回来待产与老爷团聚。见他们谋划已久去意已定，王佳媛只得答应并给了一大笔盘缠，还花重金请袍哥的武装马队把他们护送至国统区边界。

这个粤闽新家庭不等夫人下周探监去请示老爷就急着要走，让王佳媛认为他们回老家的原因很可疑，又找不到借口不允许。她要报社和望龙门几头跑，就不再多想。

“找记者报道这事”是一箭双雕：利用仇美的舆论逼美军让出审判权，以便找关系脱身；媒体公开曝光另告诉购药的地下党这真是内贼盗卖谋私利，不往军统陷阱的方向思考。姜映龙在庭审中因“内线”兜罪不力并没能洁身自好。地下党也放松了警惕，望龙的长鱼线钓住了沿途所有的大鱼。

特务总队的大禹不等匪货再诱出更多的共党，药到西安就下令各地同时收网！

合川收网时机不好，地下党虽大部分人被抓，但武器不知所踪。川北和陕南的共党组织全遭斩获，竟然在药品中发现了那一批汤姆逊冲锋枪。药案当事人还供出了“美军政治顾问”也牵涉走私药品，假以美方物资畅通无阻，他被迫立即返回华盛顿以免出庭作证现丑。

中美联合法庭判决姜队长有默认手下偷盗盟军物资的失职罪，交由国民政府军政部严肃处理。

军政部与军统沟通得知姜映龙早有辞职申请，顺水推舟，公开撤销他的官职以示政府违法必究，私底下补偿一大笔钱两清。神仙暗自大谢望龙，愿意为他想隐名埋姓的生活提供帮助。

端午节那天，姜映龙请假没去上班在家祝贺他和王佳媛相识一周年，别墅又成了二人世界。小族妹高兴得像少女怀春，又蹦又跳要用身心来欢庆他们的纪念日。桃源夫人闩了院门又闩一楼客厅门，在厨房又弄出她的美食三绝招、川菜三板斧和买来的棕子，香气惹得哮天和地狼也在院坝吼天吼地。

合川龙族后人王佳媛几十年转了一大圈，终于找到了人生的至爱，也是龙族人的姜映龙。小族妹有一辈子修成正果的神圣感，边向外婆和妈妈敬酒边载歌载舞唱起《月亮弯弯》：

六月嘞里三伏天，

缎子嘛荷包绣龙嘞辫。

月亮弯弯哟，

看着嘛容易绣着嘞难。

花荷嘞包绣六针，

六月嘛天气热得嘞闷。

月亮弯弯哟，

情郎嘛爱族妹心嘞真。

这厢小族妹唱得热泪盈眶，那厢大舅舅下流成性，接到民歌自己编些来唱：

六月嘞里三伏天，

脱光衣服现龙鞭。

大房床上颠倒凤，

搞了半天根不坚。

笑得她一边追到他打，一边喊“你叻个流氓！”

桃源洞天为了防炸防烧，除了狭长的窗户和单开的房门，整体石材结构。每扇实木房门都用厚铁皮全包了的，不单防燃还防弹，门框的门挡条和门扇边都有牛皮包裹，隔热隔音。老油条认为二楼的主卧室特别关音，可尽情叫春，把床夯垮了也不影响别人，称其为“密室洞房”。

王夫人不喜欢这三进大房床，妻妾丫环共用的那种。但姜老爷痴迷。

正床的三方共装有多面镜片。上次假钞案蒙冤，他喝了闷酒后非要一妻二妾合欢，胭脂萝卜环视镜片的反射，性致倍增。

的确，床上女人重触觉，男人偏偏重视觉。

如获新生的龙清淼扭到龙百阳喝交杯酒，要他反复喊她：夫人，娘子、发妻、元配……前凸后翘的少妇在众多镜子前面来回蛇动，大床再现众女环绕的景象。她变换各种女声乱喊：老爷、大人、夫君、官人、相公、皇上，老油条、胭脂萝卜！河西一郎、帕泼诺夫，耷耳狗——

该耷耳狗伏身伺候河东狮了，醉狮很快陷入迷乱之中……发情母狮情不自禁地发出几组梦呓似的呻吟——又反复几组！耷耳狗的耳朵猛地直立，警犬一样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