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语散文：四季的碎银

心语

在城市与乡野的褶皱里，总藏着细碎的银箔。那些被人踩过千百遍的路边，一年蓬正以最谦卑的姿态，铺开一场静默的盛

　　春寒未尽时，它们就怯生生地冒了头。叶片贴着泥土舒展，像孩童摊开的手掌，接住第一缕穿透云层的光。没有人刻意播撒种子，或许是风路过荒原时打了个趔趄，将这些沉睡的梦遗落在柏油路边。它们不挑地方，砖缝里、荒草间，甚至锈迹斑斑的铁轨旁，只要有一寸薄土，就能扎下根去。

　　盛夏的日头最是毒辣，行道树都蔫着叶子打盹，一年蓬却开得热烈。白色的花瓣裹着淡紫的边，像被露水洇湿的纸笺，每朵花不过指甲盖大小，却聚成一片流动的星河。骑单车的少年掠过花浪，车铃惊起几只粉蝶，翅膀扑棱棱地扇动，搅碎了满路细碎的光影。放学的孩子会蹲下来，把花茎折成戒指的形状，戴在晒得通红的指尖。

　　秋风起时，别的草木忙着褪去颜色，一年蓬反而愈发精神。紫色的脉络在花瓣上晕染，像岁月给它们题的诗。晨雾漫过来，花穗上凝着水珠，远看竟像是撒了把碎钻。环卫工清扫落叶时，总会特意绕过这片小花，扫帚划过的沙沙声里，藏着对生命最温柔的敬意

　　就连寒冬也没能让它们彻底退场。霜雪压弯了茎秆，枯萎的花盘却依然倔强地仰着，把种子托付给呼啸的北风。那些细小的冠毛乘着风，去寻找下一片可以落脚的土地。你若蹲下来细看，会发现枯萎的花茎间，已经冒出了嫩绿的新芽——原来寒冬从未真正将它们打败，不过是为新一轮的盛放积蓄力量。

　　这些毫不起眼的小花，用近乎执拗的坚持，把四季串成了一条缀满星子的项链。它们不懂什么是孤芳自赏，只是拼尽全力绽放，把平凡的日子酿成蜜。路过的人或许叫不出它们的名字，却总会在不经意间，被那片细碎的白与紫温柔了目光。在时光的长河里，它们是最沉默的摆渡人，用微小的灿烂，点亮了无数个行色匆匆的晨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