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早晨的睡莲

伏牛山梁

　　晨曦尚未完全浸润池水，睡莲已悄然苏醒。薄雾轻笼水面，宛若一封未曾拆启的信笺，而她，是第一个解读这封信的人。池水仍残留着夜的清冷，她却已准备好迎接第一缕阳光的轻抚。

　　起初，她只是微微颤动——抹蜷缩的绿影，裹挟着未散的夜气。那姿态仿若一个未完成的拥抱，又似一句欲语还休的告白。而后，当一阵风悄然掠过，她忽然舒展指尖，将紧闭的裙裾一寸寸铺开。露珠从叶缘滑落，惊扰了水底的天空，荡起一圈圈细密的涟漪。

　　蜻蜓前来问候早安时，她正数着云朵的倒影。三朵，抑或四朵？数到一半便已忘却--1 鱼群从叶底穿梭而过，搅乱了她的计数。那些银灰色的身影倏忽来去，在水草间留下细碎的光痕。涟漪轻推着她缓缓摇曳，如摇篮般温柔，又似某种轻柔的催促。她在这摇曳中愈发舒展，将昨夜贮藏的月光，渐渐吐露成白尽的芬芳。

到了晌午，她又要合拢。然而此刻的绽放如此庄重，仿佛这才是世界的正午。路过的行人只看见一池静谧的水面，唯有那根碧绿的茎脉知晓:她正将整个清晨，缓缓纳入花心。当最后一缕雾气消散，她已把黎明酿成了蜜，藏于层层叠叠的记忆深处。待到明日此时，她又将开启新的轮回——在晨与夜的缝隙间，永远做一个清醒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