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游渔寮：载满故事的夏日之旅

木鱼

　　“梅超风”（第9号超强台风“梅花”的外号）的一曲“梅花三弄”，搅乱了甜蜜又略显暧昧的“七夕节”，忽悠了温州人一番之后，才循入山东。随着台风警报的解除，几天来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原定的渔寮两日游，也按照计划顺利开启。

　　渔寮位于邻县苍南。苍南濒临东海，其境内的海口、炎亭等海湾景区我曾多次前往，吹拂过海风，观赏过海浪，聆听过海潮，品尝过海鲜，印象极为深刻。渔寮山青水碧、沙净海阔、浪缓石奇，素有“东方夏威夷”的美誉，早亦有所耳闻，只是以往忌惮路况不佳，一直未能成行，此次算是名副其实的初次游览。

清晨，坐上中巴，驶上高速，穿过隧道，越过山沟，一个半小时后便抵达目的地——渔寮。入住的度假村颇具气派，前台高挂房价牌，标房500元，豪华房1000元，不禁让人咋舌。正所谓“要想富，先修路”，有了便捷的道路，原本荒芜偏僻的小渔村，如今面对如潮般涌来的财富，也敢肆无忌惮地下狠手宰客了。

　　渔寮，顾名思义，就是渔家小屋。据《平阳县志》记载：清顺治十八年（1661年），为防止沿海百姓接济海上抗清队伍，清廷强迫沿海10里的居民内迁，以扦木为界，烧毁界外所有房舍，致使百姓离乡背井、流离失所。清雍正元年（1723年），福建泉州的柯、杨两姓迁居于此，搭建寮屋捕鱼，繁衍后代，此地便被称为“渔寮”。

　　我们下榻的渔寮度假村毗邻大海，既能观赏浪涛，又能聆听潮声，身居客房也能尽情抒发对大海的情怀。迈出宾馆台阶，便是闻名遐迩的大沙滩。这片呈新月形的沙滩，一面靠山，一面向海，人称“东方夏威夷”，长2000米，宽800米，宽广而平坦，据说是我国东南沿海大陆架上最大的沙滩。

客房十分整洁，推开窗户俯瞰，海湾美景一览无余，尽收眼底。湛蓝的大海帆影点点，金色的沙滩熠熠生辉，五彩斑斓的遮阳伞犹如鲜花盛放，面对此情此景，不由想起海子的那句诗：“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只愿”，这应是人生的唯一奢求吗？

　　中餐时，我们还在品尝海鲜，就有掮客前来招揽下海捕鱼的生意。头儿与他讨价还价，最终拍板成交。每船付费150元，最多可坐7人，出海捕鱼8网，捕鱼无论多少，全归我们所有。

出海捕鱼，大伙几乎都还是头一回，每人心里都美滋滋的，纷纷以丰富的想象力去猜测能捕到多少鱼，会捕到什么大鱼，甚至有同伴担心若是鱼捕得太多，晚餐吃不完又该如何处理。

　　午后，庆幸天公作美，重重浮云遮掩了“发火”的太阳，让人免受暴晒之苦。我们六人率先登上第一艘船，这是一艘木质小机帆船，既没有篷盖，也不见任何捕鱼装备，我不由心生疑虑：船内空空如也，拿什么去捕鱼呢？

模样憨厚的船老大待我们穿好救生衣后，就开足马力朝外海驶去。海面上波光粼粼，船头红旗猎猎作响，船儿顶风破浪，激起飞溅的浪花，犁出翻滚的波涛，虽比不上汽艇风驰电掣的速度，也足以给人悸动和刺激。

　　船儿刚刚拐到一个小岛前方，就听到前方船上有人厉声喊话，听口音大概是闽语，但不懂说的是什么。从其语气和动作判断，估计是喝令我们停止前进。船老大不声不吭，不予理会，驾着船继续前行，快到那艘喊话船的旁边时，才停下来和与之争辩。这时，那条船上的三人已气急败坏，尤其是船头的女人，舞手跺脚，声嘶力竭，脸色铁青，口沫横飞，活脱脱一副母夜叉的模样。见过泼辣骂街的女人，却没见过如此凶神恶煞般的，看她上蹿下跳那劲儿，真担心她一不小心栽进大海。也许是那女人太过强悍霸道，原先还慢条斯理争辩的船老大，似乎也有点耐不住性子，说话音量明显提高了几分，还算挺有绅士风度，没有辅以任何肢体动作。

　　一来语言不通，二来不明事情缘由，我们不知该如何劝解，就索性坐在船头，观望这场突如其来的“海上舌战”。对面船上的女人，身形瘦小宛如越南人，却横蛮狂妄，浑身迸发出腾腾杀气；而我们的船老大身材魁梧，面容透着仁慈，恰似咱中国人的形象。或许是实在忍受不了女人的张牙舞爪，或许是牢记“好男不与女斗”的祖训，又或许是在韬光养晦，船老大厉声争辩了几句后便选择息事宁人，驾船缓缓离开这片海域。可是那女人仍不依不饶，叫骂声不绝于耳，直至我们的船渐行渐远。哎！这吵架抢地盘的事情，明明白白就是霸道者占尽便宜，仁义者只能默默吃亏。你瞧，咱东海、南海的好多岛屿，不就是这样被他国强行霸占瓜分吗？

后来，我们大致明白了争吵的缘由：船老大前两天已在该海域放下渔网，凑巧的是，那女人今天也在此处围网作业，这茫茫大海上，不像陆地上有清晰明朗的界碑，一时间难以分辨明确的界限，于是便引发了这场抢夺资源的纷争。

　　船老大带着我们驶向稍远一些的海域，只见海面上飘浮着不少浮标，上面插着各式各样颜色的旗帜。船儿稳稳地停在一杆粉红色的三角旗边上，老大告诉我们，这下面就有他昨天放下的渔网，只需大家齐心协力将它拉上船就好。这下我终于明白，为何咱渔船上看不见任何渔具设备了。还有没能想到的是，我们的捕鱼过程竟如此简单，无需做出扬手撒网那样富有诗情画意的精彩动作。

在船老大的指点下，大家齐心合力，把圆柱状的鱼网一节节地往船上拉。拉着拉着，终于看到鱼了，全都是比拇指稍大一点的小鱼，有的已奄奄一息，翻着白眼；有的在网内拼命蹦达，仿佛在向我们求饶。随着深处的鱼网被拉上船，还看到了巴掌大的枫鱼，尺把长的海鳗，还有一些小虾、小蟹。当最后全部渔网被拉上船时，人人都被弄得满身泥浆，仔细翻看战利品，哪有什么可值得惊喜的猎物。

　　将渔网重新投入大海，船儿转头即返航，我心里满是疑惑，便忍不住问船老大：“不是说好可拉8网吗？”回答却让人啼笑皆非。“你们不是已拉上了8个渔网吗？”天啊！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所谓的8网，指的是那一节节连接在一起的8个渔网。

提着约四斤重的劳动成果，来到岸上集合处，其他船只的同伴也陆续归来，大家纷纷比量起各自的收获，发现彼此的业绩相差并不大，有一点却惊人的相似，捕获的全是鱼子鱼孙，根本没见到一条大鱼。

初次出海捕鱼，既让我大开眼界，又增长了不少见识。但心中亦颇有疑惑：海洋资源需要悉心保护，像这样无休无止地捕获小鱼，以后我们还能品尝到美味的大鱼吗？这恐怕并非杞人忧天吧！

　　回到宾馆，换下捕鱼湿透的衣裤，再次来到沙滩浴场。其时正值大海涨潮，一排排海浪气势汹汹地迎面扑来，拍在礁石上，瞬间碰撞出飞珠溅玉般的水花；拍到沙滩上，又轻柔地缓缓退回大海。海水中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有尽情游泳的，有欢快玩水的，还有悠然骑着脚踏船的，欢呼声、海潮声交织在一起，一片喧嚣的景象。大海，似乎蕴藏着一种神奇的魔力，总能给人带来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和向往。同伴们纷纷跳进海水之中，享受着浪中击水的快乐。

我选择在海滩淌水漫步，那金色明净的沙滩就像一条平铺的柔软地毯，既柔滑又坚实。踩着海沙缓缓前行，海风轻轻吹拂面宠，潮声在耳边激荡回响，身上的躁热烟消云散，一种惬意之感油然而生。伫立正在涨水的沙滩，时间稍久一点，浪水就会悄悄淘走脚下的沙子，让你顷刻站立不稳，这也许是大海以独特的方式，召唤你快快投入它的怀抱。

　　暮色降临时，周遭仿佛笼罩了一层混沌的纱幕，茫茫大海一片朦胧，只有寥寥渔火在昏暗中闪烁。空旷的沙滩不再喧嚣，唯有几个不知疲倦的年轻游客，还在一往情深深地唱着卡拉OK。

夜阑人静，转辗反侧，未能入眠。悄悄打开那扇面向大海的窗户，默默聆听那由远而近且循环反复的海潮声，恍若一首古老的歌谣在奏响，听着，听着，被激活的思绪如天马行空，在自由地驰骋，不由想起一代天才诗人海子的陨落，想起安徒生那不朽的童话《海的女儿》……

就要挥别渔寮了，这一天的经历如电影在脑海里回放，心中满是对这片美丽海湾的眷恋和不舍。记得有人说过，“旅行归来，你我满载故事。”诚如斯言！我想，这一路的风光与逸闻趣事，将会铭记于心田，并沉淀为一段值得玩味的美好记忆。

（2011年8月初稿）

文章链接：

忆旧游：炎亭踏浪

文：选自木鱼游记散文集《云水江天》

图：选自网络

背景音乐：《星星索（船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