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2024-05-31 21:20· 从军路侧横过中山大马路,就到了韮菜园路(于今是长沙的米粉一条街)。 韮菜园五一大道口子上的雕塑 进去不多远,有一个消防队,经常有事冒事出去玩,到韮菜园必定要到消防队门口驻足观望,消防队院子里有一个很大的坪,坪里有单杆、双杠等体育器材,消防队是什么编制搞不清楚,大概有十多个人,年纪大概都是二十来岁,比我大十多岁吧。看上去身强体壮,英姿飒爽。我喜欢看他们玩单杠,他们玩单杠也玩大回旋,每次他们在单杆上转圈,看得我心惊肉跳,单杆下面没有像席梦思一样的保护垫,下面是个沙坑,看的次数多了,消防员叔叔也对我有了一点印象,到后来竟招呼我到里面去玩,更有甚者,把我举起,让我去抓单杆,当时胆子小又加上力气小,仅仅能吊在单杆几分钟就掉下来了。消防员叔叔笑着轻轻地拍拍我的脑袋说道:小鬼,要加强锻炼呢!至于双杆,倒还能自己慢慢爬上去,双手撑在杆子上,不敢动,时间久了点,两只手臂都微微有点抖动,就下来了,这过程倒不需要消防员叔叔帮忙。过了消防队,有一个自来水站,当时吃水有两个途径,一是从井里汲水(我家旁就有一口水井,什么时候弃用的我搞不清楚),一是从自来水站担水。自来水站由一个老婆婆管理,大概有三到四个水龙头,当时自来水的价格是多少,记不清了,傍晚时分,来担水的人很多,都规规矩矩的排队,基本上没有插队的人。平时到自来水站担水,应该没有我的份,都是由哥哥们去担,但我看着担水很有味,一根扁担,两只水桶,有的人担水两只手不扶扁担的两根绳子,而且还疾步行走,任由两只水桶摆动,水桶里的水还不溅出来,拿现在话来讲:酷毙了。于是我也主动要求去担水,也学那些动作酷毙了的人的姿势,谁知只走了十几步,两只水桶的水溅出了一小半,裤子鞋子都打湿了,我只好两手抓着扁担的两根绳子,规规矩矩的挑着半桶水回家。就这样哥哥们就不要我去作这个家务劳动了。但我心里总有困惑,为什么旁人可以做到不溅水?我就仔细研究了那些人的水桶,原来他们水桶的沿上吊了一块小木牌,水桶装满水后,小木牌浮在水面上,稳住了水面的波动,水就较难溅出了,但我始终完成不了水桶的改造,也就没有坚持要去担水了。 军路侧是北南走向,穿过中山大马路到的韮菜园,在中山大马路与韮菜园的东南角叫黄土塘,经过黄土塘往里的一条小路可以走到汤公庙小学,1956年下半年我7岁了,到了发蒙读书的年龄,我大约记得是细哥哥(只大我两岁)带我去汤公庙小学去报名,被告之我不能在汤公庙小学就读,应去砲队坪小学(现在为清水塘小学)读书,我的几个哥哥都是在汤公庙读的小学,到我就不行了,心里很不舒服,后来知道了,军路侧属长沙市城北区,军路侧的居民应在城北区的学校就读,汤公庙小学是城东区的学校,当然就不能报名了,看来学区的划分在上世纪五十年就实施了,后来我的三个妹妹也都在砲队坪小学读书。汤公庙小学在49年以前,叫(长沙)城东四校,是个建校较早的学校,于是乎,有关学校就有各种传闻,有一则是关于学校老师绯闻的顺口溜,蛮有味的。 顺口溜曰: 城东四校,想起好笑; 先生偷人,学生开叫。 不知道是学校老师还是学生编的,但可以知道的是偷人的老师或开叫的学生现在基本都驾鹤西去了。 黄土塘靠近中山大马路的边上,大约在70年初期修了一个厕所,有一个休息天我回家,父亲跟我讲,黄土塘砌了一个茅室屋(长沙人称厕所为茅室屋),冒用一根木头一颗钉子,很是新奇,于是我到了黄土塘看了那个茅室,确实是冒一根木头一颗钉子,那是钢筋水泥砌的一座旱厕。我父亲和老一辈的人都认为很新奇和不可思议,由此可以想见七十年代左右,科学技术的普及很不尽人意。 沿着韮菜园向南还有一些单位,我不熟悉,有一处地方在外面放置了几个像元宝的石制东西,尺寸有蛮大,后来听人讲那是纺织厂里用的,不知真假。那个单位是搞纺织的。沿街还有些单位,继续往南还没到文艺路口有个育婴堂,是收留孤儿的,大概是一九三几年左右搬到那里的。 沿着黄土塘向东,一路没有什么值得小孩留意的地方,走大约两里路远就到了杜家岭(现军区门诊部附近),我外婆家就在这里,外婆和舅舅舅妈住在一起,租住了几间农舍,舅舅舅妈没有子女,租住的农舍外面就是菜地,记忆中外婆的岁纪很大了,每次到外婆家总是见到她老人家坐在床上,由于牙齿掉了的缘故,嘴巴扁扁的,听她讲得最多的是“长毛”,后来我才知道“长毛”是太平军,外婆讲长毛把小孩挑在枪矛上旋转,外婆两只手向上举着並作旋转状,口中还念到:“弟弟乌,弟弟乌”,意思是“长毛”是如何处死小孩的,处死的同时还叫着:弟弟乌、弟弟乌。弟弟乌是什么意思,外婆没讲,我也不知道,外婆应该没有见过太平军的,是小时候听父辈讲的,或是清政府的宣传。 舅舅是个很进步的人,五几年就加入中国共产党,是长沙湘江文具社的社长,解放前舅舅是做毛笔的手艺人。舅舅个子不高,衣着整洁,上身经常是青色中山装,口袋上插着一支钢笔,头戴一顶帽子,脚穿一双布鞋,脸上露着絲絲笑容,看上去精炼强干,我第一次对他有深刻印象的事是,舅舅来我家,並在我家吃饭,当时我可能只有六、七岁,舅舅吃饭,吃着吃着有一粒米掉到桌子上了,只见他迅速地用手把米粒捡起,放到嘴巴里吃了,舅舅的这一动作使我很吃惊,以前我吃饭就是掉了两、三粒,也不会再捡起来吃的,这件事使我对舅舅肃然起敬,还蒙上了一层神秘感。舅舅有很多笔记本,每个笔记本的封面都印有:长沙市人民委员会。我天生就喜欢本子,于是死死缠着舅舅,想要他给我一本,最终舅舅抵不过我的纠缠,终于给了我一本,我把它珍藏起来了,但到后来还是遗失了,不知去向,是小时候的一个不小的懊悔。每年最高兴的时候是过年到舅舅家给外婆拜年,外婆就会给一元压岁钱给我们,当时拿了外婆给的一元钱,那高兴劲没法形容,但我的记忆中,那一元钱干什么去了?一元钱不是一个小数目,可以干很多很多事情,我却是没有一点滴的印象,感觉从来没有花过一分钱,钱就不见了,至今还觉得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外婆最喜欢我的二妹,有几次外婆还留二妹在家住了几天。舅舅家旁边有一户人家,不知是农户还是租户,家里有一小孩,年纪和我仿佛,也可能比我大几岁,是个盲人,叫端伢子,我一直对他怀有内疚,由于年纪相差不大,加之与他人交往的机会多,我和他成了好朋友,每次去外婆家都会他聊聊天,有一次我去外婆家回军路侧,端伢子也正好要外出,于是我们就一起走,由于有我的陪伴,他走路就很放肆,一只手牵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拿的棍子也不用在路上点来点处的探路,我清楚的记得,端伢子靠我的右边,牵着我的右手,一路闲聊一路走着,突然“呯”的一声,端伢子的头重重的撞上了一杆电线杆,当时,我也蒙了,一种莫名的懊悔感涌上心头,因为我忘了他是一个盲人,我连忙道歉,端伢子摸着自己的头,说冒得事,这件事我是无心之举,但端伢子怎么认为,我不清楚,可以预见的是自从这件事以后,端伢子就和我有了距离。端伢子后来的状况如何,我也就无从知道了。 从军路侧路口到杜家岭这一节路上有些什么,记不清了,只知道再下去一点就是湖南省军区,再下一个坡就到了袁家岭。小时候的活动半径很小,再往东就没有去过了。 我家的对面是汽车保养场的围墙,大门对着去螃蟹桥的小路,汽车保养场据我初中的同学讲,是解放前的称呼(但我们一直这么叫),解放后改名为汽车修理厂,属省交通厅管,我同学的父亲一直在修理厂工作,直到七十年代退休,我想我肯定无数次见过同学的父亲,只是不认识而已。汽车保养场的门很大,车辆进出很多,我见过最大的卡车是十轮大卡,一辆车有十个大轮子,前面一排两个,后面两排,每排四个,真的威武吓人,开起来声音很大,据说当时十轮大卡,长沙市都不很多,保养场还有令人新奇的事是,有日本人在工作,日本人个子很矮,通常都是穿着揹代裤的工装,路过时经常看到他们在大门口靠着墙抽烟,后来我才知道这些人是日本投降后不愿回国的日本人,他们都是有一技之长的技术人员。 我家对面保养场的围墙边,一到晚上,就有一个说唱艺人唱长沙评弹(艺人叫什么名字,不记得了),我们讲是弹蓬哒蓬帝蓬的。几条矮凳子,摆成三、四排,说唱的盲人艺人坐在稍微高一点的椅子上,怀抱一把月琴, 长沙评弹用的月琴 椅子旁还有一高凳,高凳上放一铁皮盒,说唱的大都是:三侠五义、七剑十三侠、五鼠闹东京、隋唐演义等等,什么南侠展昭、北侠欧阳春、锦毛鼠白玉堂、程咬金三板斧这类东西就是从艺人口中得知的。但我不太喜欢听评弹,喜欢听清口说书,但听清口说书的地方很少,三星楼茶馆晚上有说书的,但不出钱很难进去听。评弹艺人每每到关键时候,手在月琴上一拍,口中唱到:讲书人又要打秋风。于是坐在凳子听书的人,都要起身,住铁皮盒子放钱,一分、两分不限,只听得铁皮盒子崩崩作响,然后艺人又继续开唱,一晚上要打两、三次秋风,我们细伢子冒得钱把,一般是从自己屋抽一张矮凳子,坐在旁外,也就算是打溜票听书了。 未完待续,欢迎头条条友中的老邻居补遗拾缺,完善对长沙老街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