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1900一样

望海潮

这是秦歌在学校的第二个冬天。

校园里一片萧瑟，初冬，天地间还是暮秋的样子，草色尚未褪去却早已失掉了生机。这天是周六，刚从图书馆的无何有之乡出来的他盘算好了下白鹿原去隐在城市里的电影院看电影。

时间已到了傍晚，暮色遮盖了冬的冷峻，步履匆匆的秦歌赶回宿舍放下书包稍作休整，即刻出校。这年是疫情暴发前夕，进出学校是常有的事，毫不费力。

周六是社会性考试，校门口围满了考试的人，还有培训机构摆的摊，要是没有这考试，这里就恢复了往事的嘈杂----只有进出的学生。

人多，下原的车自然也不好坐，到处都水泄不通。好在秦歌是挤上了，公交车绕着山路似的下原路进入城市，慢了下来，城市还是老一套灯红酒绿的样子，路灯往后退、门店往后退，“新”的路灯、“新”的门店又出现在眼前。公交车驶向终点，到了秦歌看电影的地方。

下车后，第一次一个人看电影的他加快脚步朝电影院走去，他生怕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误了一场电影，也平添一丝尴尬和几分挫败。

好在一切顺利，不大的电影院里坐着满满当当的人。《海上钢琴师》在寂寥的夜里播放，秦歌越看越压抑，压抑中又有释然，甚至平添了几分可悲的的骄傲，他不敢幻想自己就是1900，秦歌这一趟观影之旅就是1900一生的缩影，纯粹、干净、不被打扰。

秦歌的情绪交织在1900高潮迭起的钢琴声中，总是激扬的、总是纯粹的、总有几丝不屑和几丝惶恐。观众都在1900身上寻找自己的影子，时而庆幸、时而叹息，今天的电影是在读自己。

秦歌惊讶地发现自己像极了1900，并不是1900天才般的钢琴技艺，而是1900与生俱来的孤独特质，他的人生出场在船上，结束在船上，离岸最近的一次也只感到上岸的生活像无穷无尽的钢琴键的组合向着世界的尽头延伸......

1900转身回到船上，秦歌也不愿“下船”，他感到世界的复杂和不纯粹，但他又不敢承认自己如同1900的特质，他甚至没有像1900一样站在悬梯上观察世界，只在自己的无何有之乡。

1900的一生是一段纯粹的钢琴曲，他用全部的生命奏响了世界上最干净的音符。

回到电影院，字幕升起，灯光打开，秦歌仍要在船与岸上做出迟早的选择。其实当有了选择，他必定有了1900纯粹的特质。

电影结束到了深夜，他又急匆匆坐上回学校的公交，来不及多少思考的余地。他也不会难受地去思考，他总是在刻意回避自己有1900那样纯粹特质的事实。

回到学校，他的晚餐简单而有仪式感，泡面配上火腿，然后打开电脑用《美国队长》麻痹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