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脚下看渭水》～李永明散文集

李有才

日头斜到人祖庙瓦檐角上的时辰，额立在这老庙台子上，手搭凉棚往北瞭。渭水河跟个银带子样，曲里拐弯地朝东飘。河滩上白鹭一翅子扎下去，溅起的水点子都带着前朝的光。老辈人说，周秦汉唐的魂都在这水里头泡着哩。

环山公路叫日头晒得油亮。道沿边的酸枣树影影影绰绰，把柏油路切成明一块暗一块的棋盘。放羊老汉的鞭梢梢在暮色里晃荡，羊群像滚动的云彩，慢腾腾往山坳坳里涌。远处农家乐的灯笼一霎霎亮起来，油泼辣子的香气混着苞谷糁的甜，顺着晚风往人鼻子里钻。

"乡党，来碗裤带面？"穿蓝布衫的老嫂子倚着门框笑，案板上的面剂子摔得啪啪响。这时候骊山成了剪影，渭水河面浮起碎金子，连天边的塬都泛着老瓷碗的釉色。山脚公路上的车灯串成游动的火龙，忽闪忽闪朝临潼城里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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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里。的老柏树沙沙响，树皮裂得跟秦俑脸上的纹路一个样。瓦当缝里蹿出几根狗尾巴草，在晚风里点头晃脑，倒像是给底下渭水河打拍子。忽听得山下谁家女子亮嗓子："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尾音拖得老长，惊起一林子的昏鸦。

天擦黑时，山道上传来摩托车的突突声。戴白帽帽的老汉驮着两筐火晶柿子，筐沿上还沾着骊山的黄泥。柿子皮薄得能照见晚霞，咬一口，甜得能咂出唐明皇给杨贵妃说的悄悄话。

路灯亮起来的当口，额蹲在庙门槛上啃石子馍。远处的渭水河暗下去了，可河面上漂着的，分明是碎了一天的秦砖汉瓦。骊山的老影子慢慢化进夜色里，环山公路成了根发光的银项链，在山腰上一闪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