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母亲的身体一直都被各种问题萦绕:发痧,痛风,晕眩,还有那日益加重的腰痛与腿疾……</p><p class="ql-block">除了衣服等日常用品,记忆中给母亲买得最多的是各种形形色色的药品:口服药、贴膏及为便于自理的各种辅助器具。因是远嫁,所以在与母亲电话交流中但凡捕捉到她无意间流露的一点点身体不适,或是谁用了什么药物效果好我总是第一时间去购买然后邮寄回去。房间里堆积的药盒、药盒上层层叠叠的笔迹里藏着这些年母亲与病痛抗争的刻度。</p> <p class="ql-block">或许是女性与生俱来的细腻,又或许是一种不能常伴其侧的弥补,对于母亲的任何不经意的需求我都会最大化去满足,可是,药物的及时补充仍无法治愈长年累积下来的旧疾及高龄带来的重重隐患,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尤其是自21年6月父亲撒手人寰,她的身体状况更是呈不可逆转的下滑。没有了老伴陪伴的孤独加上大体重及身体隐疾的原因,母亲似乎越来越慵懒,常常蜷缩在那张摇椅上一躺便是几个小时,偶尔起身总是步履蹒跚、且可行走的距离越来越短,直到去年连基本的自理都成了奢望,于是有了11月份的中医院的第一次住院。</p> <p class="ql-block">一周后母亲从脊柱科出院,行动仍是迟缓,年后一次突如其来的腰椎疼痛迫使她不得不在3月份再次入住中医院,经检查有新的骨折。老年人机能的退化导致的骨骼脆弱连母亲自己亦不知是如何形成的这次骨折,医生安排做了一次多年前做过的骨水泥微创手术,术后状况有所好转,只稍作搀扶便出院。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以后别无所求,只愿老人家能自己来桌前吃饭、自己如厕便是我们最大的幸福。然而世事难料,出院回家后仅4天突然出现腿部无力,症状比之前更甚,于31日又一次入住中医院脊椎科,这一住,便是漫长的40多天,直到5月12日,手术虽然成功但术后康复不理想,医生决定让母亲回家自行锻炼。</p> <p class="ql-block">或许是被困在狭窄的病床上的焦虑、或许是不经意间耳闻目睹大家交流的病况及因疲惫偶尔流露的抱怨,母亲意志消沉拒绝了康复训练甚至刻意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她就像被命运揉皱的纸团,深陷在医院白色床单里和出院后特意购置的辅助康复床上任由命运的主宰不想抗争。</p> <p class="ql-block">尽管晚辈对母亲的照顾可谓尽心尽力有口皆碑,可这份孝心终败在那些琐碎的日常及狭小的认知里,各种猜疑、误解、抱怨充斥着母亲的治疗期,大家都在用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透支着彼此的生命能量,母亲的呻吟与微信家族群里不和谐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是如此的让人无奈……原来在孝的天平上,大家始终在用不同的砝码计算着自己的得失,身心上的疲惫如湖水般将我淹没……</p> <p class="ql-block">我自认在家族中一直承担着一个调和者的角色,默默做着自己能做的一切,不攀比不计较,更不去传递任何负面信息,哪怕被误解也宁愿选择自己独自消化绝不去激化矛盾。主动担责不是我傻,我只是更在乎这份亲情更希望母亲晚有所依,可我的隐忍我的付出换不来和谐换不来理解,反而让我陷入了更深的漩涡……浮肿的双眼疲惫的身心让我在母亲出院前的那一刻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对母亲未来的深深担忧。</p> <p class="ql-block">直到那天无意中刷到一个视频,视频的主题深深触动了我:幸福者退让原则。</p><p class="ql-block">幸福者退让,这个词多美好!</p><p class="ql-block">仿佛一道光照进我心中的阴霾,那一刻,我突然便释怀了。</p> <p class="ql-block">自送母亲出院回家后时隔十来天再一次踏进家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大嫂我真挚而自然喊了她一声:嫂子。嫂子也給予了有些腼腆的回应。不是不记得她在医院对我多次言语的冒犯,不是不记得她在先我回家两天的时间里于邻里间对我的中伤,但我更记得她为母亲擦洗身子的细腻与真诚,更知道母亲的余生需要的不仅仅是行动上的照顾更有心灵的安抚。所以真正的退让从来都不是刻意的隐忍,而是允许每个人在各自的生命时区里,笨拙而真诚地去练习爱。</p> <p class="ql-block">望母亲的余生,那些被疾病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时光里,终将在幸福者的退让中,生长出意想不到的温柔褶皱。</p><p class="ql-block">望母亲,不负医生与晚辈的期翼,在爱与被爱中重拾信心重新站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