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 说好桃花开-3

文戈

车子到达林芝八一镇的时候，天色还没暗下来。米玛和大家说：“林芝在西藏属于低海拔地区，雅鲁藏布江和尼洋河在这里汇合，尼洋河水清，雅鲁藏布江水浊，两江交汇处还是挺漂亮的。大约二十年前，林芝市政府所在地从原来的林芝镇尼池村迁至现在的八一镇，你们看到的城市建设比较新。时间还早，大家自由活动，这里有还多好吃的，石锅鸡、石锅鱼都很有名，也可以尝尝。”

上海结伴而来的两位姑娘文文和妙妙年龄看上去和苏鑫差不多，成都小伙小乔看上去也就三十多一点，五人中陈重年纪最大。陈重担心自己和他们有代沟，加上平时不苟言笑，一路过来，大家相互之间虽然有了一些交流，他和他们说的话并不多，除了在甘丹寺服务区和苏鑫有单独交流，那次交流大多时间是苏鑫在说，他在听。在米玛拉的微信群里，大家用的都是花名，大家也就这么叫开了。陈重用的是“沉重”，大家还是叫他“陈大哥”，苏鑫用了个英文“Sue”，大家都叫她“苏”。

林芝下榻的酒店是一家快捷酒店，酒店房间倒还干净整洁，陈重放好行李，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头发。经过一天的适应，昨天的那点高原反应症状今天已经消失了，或许和一路过来海拔在下降也有关系。于是便离开房间，想到大街上走走，顺便找个地方吃饭。

已过了春分节气，尼洋河流经林芝巴宜这一段，河床比较宽，在河水冲刷下，尼洋河流在宽阔的河面上，形成一条条水流，被水流分割出的一堆堆沙石，有些已经长出绿色的草甸。清澈的河水在河面上弯弯曲曲流淌，时而交汇在一起，时而又各自分开，河水在天空天和周边青山映衬下，呈现出淡蓝色，随着河水的深浅变化，层次分明。

滨河大道旁，一排排整齐的桃花树，已开出粉红色的花朵，随着夜晚从河的上游吹来的微风，轻轻地摇曳着。那摇晃树枝的桃花，犹如一个美丽的少女，向陈重露出羞涩的笑容。

从滨河大道旁一条小路进去，陈重看到一幢独立的两层高的房子，藏式建筑，用石块和粘土漆成白色的外墙，一楼和二楼连接处和二楼窗户边框，涂成了藏式传统深红色，房屋门前停着好几辆车子，房子的门楣上金色的“嘎布藏餐厅”几个字，在灯光下很是显眼。陈重从餐厅门口的台阶进入餐厅的一楼大厅，迎面过来穿着藏族民族服装的服务员问到：“先生是来用餐吗？”陈重点了点头，当得知陈重是独自一人，便领着陈重从大厅一条过道上过去。

这是一个大约两百多平方米大的大厅，在靠墙的一边和大厅中央，用木沙发和低矮桌子围成一个个四方形餐桌位，靠近窗户一边是一排高凳高桌的卡座，餐厅的尽头是一个比地面高出大约三十公分的小舞台，餐厅的顶上除了垂挂的吊灯，涂满了五颜六色的藏族传统图案。当陈重穿过过道是突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苏鑫？”陈重惊奇道。

“啊！是你，陈大哥。”苏鑫抬头看到陈重。

当得知苏鑫是一个人就餐的时候，陈重便在苏鑫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陈重说一个人点菜太难，不介意的话一起搭个餐时，苏鑫欣然答应了，于是在原来苏鑫点单的基础上加了两个菜。

两人继续上午在甘丹服务区的话题，从和苏鑫聊天中，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她现在从事的是和旅游相关的行业，每年走很多不同的地方，包括国内和国外，她很喜欢现在的职业和工作状况，至于其它问题，介于个人隐私他也不便多问。说起西藏的风光和藏传佛教，苏鑫如数家珍，说到高兴的时候，毫不隐藏地发出爽朗的笑声。陈重反观自己，从学校出来一脚踏入金融领域，在最初那几年在银行，干得很苦很累，却也积累了许多客户资源。十年前进入现在的海商资产管理公司，头几年顺风顺水，公司投资产品回报高，自己的薪酬也比在银行时高了好几倍，好不容易升到副总裁的位置。但最近这几年，投资风险逐年增大，不断暴露的投资风险，耗费了太多的精力。一年到头频繁往来于各城市之间，除了工作，他几乎把生活过得越来越枯燥。隐隐约约记得，陈图宇还小的时候，每年暑假一家人都会去旅游度假，去过欧洲，去过太平洋众多岛国，也去过国内众多地方，现在的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休过年假，仿佛度假都是很遥远的事。他开始厌烦现在的工作。但高薪酬又像一个魔咒套在他的头上，何况现在不干目前的工作，也没什么职业可以选择，在择业上自己已经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选择的余地越来越小。他也想过跳槽，但跳来跳去还是离不开现在的领域，如今的市场环境下，谁都比谁好不到哪里去。他也曾想到辞职不干，休息一段时间，但四十出头的年龄正是干事业的时候，如今的社会，不论哪个行业，离开时间一久便再也回不来。他很羡慕苏鑫，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选择了自己喜欢的职业，可以把人生过成自己想过的样子。猛然间，他觉得苏鑫和自己之前接触过的女性不一样，在她身上充满了活力，她对生活充满了激情和热爱，她的身上有一种无形的吸引力吸引着他。和她聊天是一种快乐，他甚至自私的觉得，今晚的聊天能够持续的久一些。

闲聊之中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近两个小时，期间，陈重借故离席到服务台把账单结了。苏鑫觉得时间有点晚了，提出离席，她叫服务员埋单的时候，被告知已经结了。她问服务员总共消费了多少，打算AA，被陈重制止，苏鑫不同意，她说：“要请也是我请，那天在机场冒犯了，我得向你赔礼。”最后陈重说：“你给我讲了那么多旅游趣事，就当给小学生一个拜师的机会。”最后陈重说了句：“我们行程还有几天，下次你买单。”才作罢。

从餐厅里出来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一阵风吹过，陈重明显感觉到寒意，赶紧拉上冲锋衣外套拉链，戴上外套帽子。昏暗路灯下的滨河大道，往来的车子从身边匆匆而过，靠近尼洋河畔的那条小道上，偶尔有几个路人擦肩而过。河中传来稀碎的流水声，河的西岸那高高的山上，看到隐隐约约一条泛白的高山雪线，再抬头看漆黑的夜空，点点繁星，估计明天将是一个大晴天。

陈重和苏鑫在回酒店的路上就默默地这么走着，好久没有一句话，陈重说：“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吃饭的时候不是一直都是我在说吗？我已经说了那么多，你除了提问，没说几句，你觉得都让我滔滔不绝的说公平吗？”听了苏鑫怎么说，陈重突然感到一点尴尬，或许是这么多年和数字打交道形成严谨的个性，平时除了工作交谈，其它时候确实话语不多。工作之外能够像今天一样，说说天南地北的机会也不是很不多，对于他来说，闲聊话题，今天说的话已经算多了。

“你这个人看似话不多，看上去好像挺实诚的样子，其实很狡猾，吃饭的时候你问得多说得少，你一直在观察，心里一直在揣摩，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对面坐着一个涉世不深的漂亮女孩，她会很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进你设的陷阱里。好在我虽然性格直率，从事的职业让我也见识过一些人，你既然想知道，我也都不隐瞒直说了，这并不代表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苏鑫说道。

陈重急忙辩解道：“没有，在我身边每天遇到的人基本上都是谈工作，对于工作之外的事，平时和人交流的很少，我确实是很新奇你去过的地方和经历过的那些事，绝对不是你说的那样。”

看到陈重着急的样子，苏鑫一阵哈哈大笑，说道：“辩解得那么苍白无力，被人揭穿了是不是觉得很没面子，还好晚上看不到你的脸，红到脖子了吧。好了，不说了。”

不知觉中已到了酒店门口，从大厅经过到电梯那段路，两人依然没话，陈重很想找个话题打破沉默，却一直找不到。进入电梯看到低头默默无语，像是被揭穿谎言无处藏身的陈重，苏鑫心里在偷笑。电梯到达入住的楼层，陈重和苏鑫房间分属不同的方向，陈重说了声：“明天见。”看到陈重还在刚才尴尬中还没恢复过来，苏鑫说：“我说话可能比较直接，你不要太在意。对了，谢谢你请客，晚上的藏餐很好吃，明天见。”

当陈重用房卡刷房门，在门锁发出“吱”的开门声的时候，他听到从过道的那一头传来阻尼器自动关门“邦”的声音。

（待续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