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临近端午节那天,远在千里之外,八十有五的老母亲来电,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柔的牵挂:“上次带回的油渣萝卜干是否己经吃完?下半年我打算又给你再晒上几大碗。”这是思念的情愫,也是一种味道的牵挂。</p><p class="ql-block"> 在岁月的长河里,总有一缕熟悉的香气,一道难以忘怀的味道,如同一盏盏温馨的明灯,照亮了我回家的路途;也如同一条条坚韧的丝线,串联起我成长中每一个片段。而每当吃到母亲辛勤劳作、香气四溢的油渣萝卜干时,那跨越数十年的熟悉味道,总能给予我些许心灵的慰藉。</p> <p class="ql-block"> 记得小的时候,日子过得清贫,油渣萝卜干是餐桌上难得的美味。</p><p class="ql-block"> 每年秋收过后,母亲便开始为制作油渣萝卜干忙碌起来。她精心挑选菜地里水灵灵的白萝卜,洗净、去皮,切成粗细均匀的条儿,整整齐齐地摆在竹匾里,或穿起挂在晾衣竹竿上。阳光洒在院子里,白萝卜条渐渐地褪去了水分,变得柔软而富有韧性。母亲一边翻晒着萝卜干,一边念叨着:“多晒几日,才够香,够入味呢。”然后又不厌其烦地翻动它们,确保每一条萝卜干都能均匀地晒到太阳,那轻柔的话语,纺佛也融进了萝卜干里。</p> <p class="ql-block"> 晾晒好萝卜干,母亲会在赶集的日子里,买回一些肥猪肉,然后在铁锅里慢慢地熬出金黄的油渣。滋滋的声响中,油渣的香气扑鼻,馋得我和弟妹们围在灶台边直咽口水。这时,母亲总是笑着,挑出几块油渣给我们解馋,那酥脆的口感,带着浓郁的肉香,瞬间就能填满小小的肠胃,其滋味丝毫不输过年时的爆花糖片。</p><p class="ql-block"> 不一会儿,母亲把萝卜干放入炼出猪油的锅中,和着热气腾腾的油渣,用小火慢慢地煸炒,直到它们变得焦黄酥脆,香气满屋。那是一种独特的味道,萝卜的清甜与油渣的醇香完全融合,咬上一口,嘎吱作响,满嘴冒油生香。而每到这时,我总会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母亲见状,笑着责备我:“馋猫,小心烫,别急呀,锅里有得你吃呢!”</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油渣萝卜干煸炒后,母亲将它们与辣椒、大蒜籽等调料一起装进玻璃罐子里。经过时间的酝酿,玻璃罐子里的萝卜干吸饱了油渣的醇香,变得咸香可口。吃饭时,夹上一筷子,配着白米饭,能吃下好几碗。那纯香酥脆的油渣萝卜干,成了我儿时最美好的回忆。</p> <p class="ql-block"> 长大后,我离开了家乡,到城里学习和工作。城市里的生活节奏快得让人窒息,各色美食琳琅满目,可我心里始终惦记着母亲做的油渣萝卜干。每次周未回去,母亲总会提前几天准备好一罐油渣萝卜干,塞进我的行李中。“在外面虽然有好吃的,但吃不到家里的味道,带上它,想娘了就吃一口。”那时的我,总觉得母亲太过唠叨,并未真正理解这一罐罐油渣萝卜干背后的深情。</p><p class="ql-block"> 寒来暑往,母亲始终如一,雷打不动,坚持晾晒萝卜干。即使岁月染白了她的头发,压弯了她的脊背,她依然会在每个秋天,重复着那套熟悉的工序。在电话里,她总说:“我身子骨还硬朗,能多做几年,你在外面吃得好,娘就放心了。”</p> <p class="ql-block"> 如今,母亲已到了耄耋之年,身体大不如从前,可她依然坚持每年晾晒萝卜干。每当秋风起,总能收到她亲手“密制”的油渣萝卜干。望着罐子里整齐码放的油渣萝卜干,我的眼眶顿时发红,往事如潮水般涌来。那些曾经觉得平谈无奇的日子,那些母亲日复一日的操劳,此刻都已化作无尽的思念与愧疚。</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这一罐罐的油渣萝卜干,是母亲对我最深沉、最满心的爱意。她用双手、用时间将岁月酿成了最温暖的味道,也用坚持为我守住了那份家的牵挂。无论走得多远,飞得多高,母亲的油渣萝卜干,永远是我心底最柔软的思念,是萦绕在梦里的家乡味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