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今天上了一节课,是季羡林老先生的《有为有不为》。讲台上,我抛出"路遇跌倒老人该不该扶"的问题,教室里此起彼伏的"不扶"声如冷水浇头。那一刻,我看到的不仅是一群孩子的选择,更是一个时代的病症——纯真过早凋零, cynicism(愤世嫉俗)成为集体无意识,教育的异化已经深入骨髓。这些本应眼中有光、心中有爱的少年,为何早早戴上了世故的面具?我们的教育究竟在哪个环节丢失了灵魂?</p><p class="ql-block">当代青少年精神世界的荒漠化触目惊心。调查显示,超过60%的中学生对"人性本善"持怀疑态度,近半数认为"帮助他人可能惹祸上身"。这种心理防御机制的过度形成,实则是成人世界价值观崩塌的投射。孩子们通过短视频目睹碰瓷讹诈,在社交媒体咀嚼负面新闻,从家长闲聊中听闻世态炎凉。美国教育家约翰·杜威曾警告:"教育不只是为生活做准备,教育本身就是生活。"当我们的孩子在生活中过早接触人性阴暗面,却又缺乏引导时,他们的精神家园必然寸草不生。更可怕的是,这种 cynicism 并非真正的成熟,而是一种防御性悲观——既然世界如此不堪,我又何必怀抱希望?于是,学习成为应付,善良成为愚蠢,理想成为笑谈。</p><p class="ql-block">教育的异化过程犹如温水煮蛙。在功利主义主导下,我们的教育体系逐渐退化为知识流水线,德育沦为形式主义的过场。孔子倡导的"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的教育层次被倒置为"唯分数论"。课堂上,思想品德课让位于主科;校园里,德育活动变成拍照留痕的表演。法国社会学家布迪厄的文化再生产理论在此得到诡异印证——教育本应打破社会不平等,却异化为巩固现有秩序的帮凶。当孩子们发现老师强调的道德准则与现实世界的运行规则截然不同时,价值观分裂便不可避免。他们不是变得虚伪,就是选择彻底放弃——对学习无所谓,对前途无期待,对师长辈无敬意。这种精神层面的"躺平"远比行为上的懈怠更为可怕。</p><p class="ql-block">重建教育的精神维度需要多管齐下的"复魅"工程。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指出:"教育的本质是唤醒,而非灌输。"首先,教育者自身必须完成从知识传授者到精神引路人的角色转变。如清华附小窦桂梅老师开展的"校长午餐"活动,通过与孩子们平等对话,重新建立信任纽带。其次,课程设计应当植入更多"两难情境"讨论,如美国"品格教育"中的道德困境案例教学,让学生在思辨中内化价值判断。再则,建立"服务学习"机制,如上海某中学组织的社区敬老实践,使学生在真实助人体验中获得道德愉悦感。最重要的是创建"容错文化",当孩子因善良而遭遇困境时,教育系统应当成为他们的后盾而非斥责者。</p><p class="ql-block">站在人类文明发展的维度,教育从来不只是知识的传递,更是生命样态的塑造。古希腊柏拉图学园门楣上刻着"不懂几何者不得入内",但更深处流淌的是对"善的理念"的追寻;中国古代书院讲究"格物致知",终极目标却是"诚意正心"。当下教育危机的破解之道,在于重新找回这种"成人之教"的初心。当我们培养出的学生能毫不犹豫地扶起跌倒的老人,教育才真正回归了它的本质——不是生产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而是培育完整的人。</p><p class="ql-block">教育的希望在于相信改变的可能。即使面对普遍性的价值迷失,单个教育者的坚持仍如黑暗中的萤火,终能汇聚成光。从明天开始,或许我们可以先放下课本,和学生们来一场关于"为什么不服"的真诚对话。重建信任的第一步,是承认问题的存在,然后共同寻找答案。在这个过程中,教师与学生都将获得救赎——这也许就是教育最深刻的魅力所在。</p><p class="ql-block">而我们走的路还任重而道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