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碧如海

江淑华

　　时隔五周再随队户外，季节已然从春切换到夏。回忆在职时，总以为退休后的生活会空闲无事，为填补退休后的空白时间，临退休前我加入了户外活动的行列。退休后，我又在线上学习绘画，沉浸其中时，却接手了照顾年迈父母的责任。思维常停留在如何更好地照顾父母的生活问题上，有时还需奔波于家与医院之间，生活的琐碎让跟队出行变得“奢侈”。当之前的新队友逐渐成为老队友时，我却由老队员重新转换为新队员。

当六车二十四驴的车队驶入蜿蜒盘旋的山道时，仿佛置身于碧波荡漾的海洋。我在碧波里遐想，如果这碧波能流入母亲的细胞，我便无需焦虑她生命的终点；如果这碧波能漾入我岁月漂白的发丝，我便无需陷入染与不染的纠结；如果这碧波能涌入人们的生命之河，我便不会因人的告别而忧伤……

恍惚间，车已抵达今日徒步地——婺源言坑村。我似乎还沉在自己的遐思里，自我唤醒，取出自家产的枇杷与队友分享。江南的枇杷总比黄梅雨来得急切。才见枝头繁花似落尽的残雪，转眼已从青果演变成金果。嚼着金果穿村而行，忽见溪边横斜一树满树的金黄，金丸压得枝条垂成绿虹。晨露未晞时最宜看这金玉满堂。卵形叶背浮着层银绒，风过时簌簌翻作碎浪，倒衬得果实愈发灿亮。那些圆滚滚的枇杷挨挨挤挤，像是谁把星星揉成蜜蜡，又蘸着阳光点化——这颗裹着薄霜似的果粉，那枚被雀儿啄破的伤口正渗出琥珀色的糖。

沿山路崎岖而行，偶遇一树青果的杨梅树，驻足仰观，叶片如浸过松烟墨，衬得新果翠生生的亮，倒像谁把翡翠磨成小铃铛，提前错错落落悬在端午节前。晨雾裹挟的青果，绒毛布满细密水珠，给每颗杨梅都笼了层绡纱。露水重的枝头坠得低沉，鼻尖接收到它酸涩的气息，口腔顿生津液。有驴友说，这青梅果和冰糖一起熬制的膏可以治暑热。

夏碧如海，我想除了一树金黄，就只有一夏的碧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