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轶事：王骚头之四：徒弟老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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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第三节，图片来自网络）

老岳上场了，一路小红拳，力大势稳，刚烈凶狠，招式之中，蕴含杀气。

练罢，收势。观众喝采鼓掌。接着，老岳不动声色地拿出绳镖。

绳镖又称甩头，是一种软索兵器。镖头是三棱精钢枪头，锋利尖锐，为好看，枪头后常装饰一簇红缨，后面拴一根四米长的细绳。与流星锤练法相似。

起势，出手，绳镖如灵蛇摆动，在老岳的手腿肩脖各处缠绕飞出，收放自如。

"缠头裹脑，狮子滚绣球，霸王卸甲，风凰三点头”，招招见功夫！

众人看的入神，纷纷叫好，老岳却目光凌厉，瞅定在刚才打场子时，在前排站着不听，就不肯坐下的那勺怂楞货。老岳对着他一跺脚瞪眼低吼：“看镖！”

声响手动，那寒光闪闪的镖头借着声势，带着一簇红缨如一支穿风利箭，冷嗖嗖地直奔那扛着脑袋站着不坐，挡着后面人群视线的，正在傻看的楞货面门，眼看就要点中那人眉心。众人惊呼，老岳大喝一声：“坐下！”那人己猝不及防，惊的失措，闻声不由自主地“扑通”一下坐在地下，脸色发白，满面冷汗，呆呆地坐着不敢乱动，说不出一句话。

而老岳神情自若，手臂一抖，那绳镖好似白龙摆尾，回首掉头，收回手中。回过神的观众们，自然是纷纷鼓掌叫好。

所谓艺高人胆大，胆大艺更高，也不过如此吧！人前献艺，手中没有镇场子的功夫，那敢如此买弄。

练武也是要有天赋的，老岳能随王骚头练出此等功夫，也是有根底的。

原来这老岳先祖是北方人氏，家族男丁历代从军。其高祖曾有多人中过各朝武举，历代从军者甚多。 明未，其先祖在吴三桂关宁铁骑下效力，后老吴叛明投清，又编入清军征战四方，清中期，其先祖作为绿营健锐，曾随军驻防云南，镇压南方当地苗人起义。

清乾隆年间，越南当时是清藩属国，越北阮，黄两大家族争夺越南王位，黄氏失败后退入云南边境，但仍不安分守己，常怀复辟之梦，与老阮家纷争不休，并多次上书清庭，要求乾隆皇帝助其复位，乾隆皇帝不胜其烦，蕞尔小国，只要听话，谁当猴王都行。为解决这些争端，保边境安宁，永绝后患，来了个釜底抽薪。干脆利落地将黃氏全族流放新疆，让老黄远离是非不再聒噪。

上邦之国，天高地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恩德常被，润泽四方，尔等属民，既然不安分，就赐你们去远方种地屯田好自为之吧！

每一个伟大的朝代兴起都要开疆辟地，充实边塞，以彰显天朝上国皇帝兴旺有为的气象。平定准噶尔部叛乱后，北疆地广人稀需要军队驻防，移民开发。屯田守边是一大策略。在新疆，不仅有民屯，军屯，还有犯屯，老新疆汉人的祖宗，全国各省籍贯的都有，入疆者官商军民犯者都有，何况这些安南娃儿们，给他们弄块地，发点钱粮，三年免税，政策是相当优惠，于是几代之后，老黄这一家就没了非分之心，洇了复位之志，故土南望，只能可怜无数山！心中悲忿，却己归不得也。

这些被当地人称为"南蛮"的老黄家人也是勤劳优秀的。很快，入乡随俗，属国小王，俨然为一西北老汉，安南子弟，都成汉家儿郎，那些矮矮瘦瘦的的南国佳丽，嫁人为夫，尽成粉粉嫩嫩的西域婆娘。安南的老黄家从此扎根于斯，在这里，牧马天山，耕耘绿洲，乐不思南，小日子过的还滋润。

老岳的祖上便悲摧了，有清一代，玩命似地由东北杀到了云南，杀伐之余，驻军云南，也是安逸了数十年。有道是军令如山，又奉命出皇差押送这些一干人等，风尘赴赴地从山青水秀的云南来到了大漠长风的北疆。在这天苍苍野茫茫的西域之地，陪着老黄家人屯田垦荒，驻军守边。久而久之老岳的后辈们也不当兵干公务员了，既然家乡不可回，就在此地归隐田园，隐居草莽。在天山脚下寻水草繁茂，土地肥沃之处，且耕且牧，建一农家庄园。人称，岳家庄。椐当地史载，出xx城，向西行三百余里，山绿水碧，田地陌阡，地产丰富，人物俊俏，商贸繁华，俨然塞外江南，周边有市镇村庄，地名多以屯户人名或籍贯为名，如包家店，岳家庄，高家湖，广东地，凉州户，安南工，兰州湾子，镇番户等。

从此，老岳先祖们奉命出塞西行来到此地后，后代子孙也就入民间为农，耕读相传，藩延生息。老岳祖先也成为一方豪强，且耕且牧，居地广大，牛羊满沟，为他家放牧耕种的雇工租户有百余人。

据说每年秋季老岳祖先便要外出巡视收租兼与北疆道上淘金客，游商，驼夫，赶大车的车夫，流窜边境内外的马贼，驿站的兵丁朋友们会面，岳老大一人一马一刀，有家传武艺在身，行走江湖黑白不惧。出去一个月，号称是马不吃高粱，人不睡空房。然后满载而归。

清同治年间，因中亚浩罕阿古柏军侵占新疆，陕甘大乱，战事不止西北狼烟四起，外忧内患的清政府己丧失控制西域边地的能力。北疆汉民百姓遭受了大难，茫茫戈壁，驿路断绝，既不能逃回内地，还要忍守外敌内贼的杀掠。北疆百姓并没有坐以待毙，一时间，民间英雄豪杰奋起于乱世，率汉民百姓于天山沿线，北沙窝等地立寨自保，筑堡屯田。组织民团武装自卫。岳老爷继承祖上从军传统，率全族家丁投入民团军，在民团首领，百姓私称“赵皇上”赵学体手下效力，是民团军中的一员悍将，以骑射勇武著称，后曾被选调在清军平乱主力湘勇前锋营中效力，为军中有名的巴图鲁。

北疆各路民团苦战数年，坚守根据地，与阿古柏侵略军及叛乱的妥明军对峙，也袭击过化装为商队由伊犁东进援助阿古柏的沙俄哥萨克骑兵。这些坚持在敌后的民间武装，屯田自卫，游击作战，有力地配合清军收复了新疆。

到了民国年间，老岳父亲这一代，已回归田园生活，以种地兼营铁匠为生。

收获季节，要打场，场地和石碌碡是共用的。但村民们常为使用的先后和时间而争执。岳老汉不声不响，半夜三更悄无声息地来到场上，运气用功，将硕大的石碌碡抱起来，轻轻松松地举起，放在场边那棵老榆树杈上。然后骑着马到远方的南山牧场去消暑渡假，喝酒煮肉踏玛夏了。

第二天，大家来到了场上，一看都傻眼了，碌碡结结实实地卡在一人高的树杈上，谁也没有神力将它搬下来。只好到处找他，请他再把碌碡搬下来，让他作主安排使用的先后次序。

先天的基因给了老岳这样的好底子，王骚头又格外用心传授，老岳练成的功夫当然是比其它徒弟要高一头。

除了单刀棍棒绳镖等短兵械，老岳还得王骚头亲授，使得一路好长枪。长枪使好也不简单，只是它一般是军阵使用，士兵们排兵布阵，集团冲击戓防域，所向无敌。

练枪要有气力，还要能精确控制。老岳作为大师兄曾给徒弟们作示范，点一排蜡烛，手持三米半的红缨长枪，疾刺轻点，枪到火熄，而蜡烛不动。

为了锻炼徒弟们的胆量和眼力反应速度，练枪之前先过这一关。在院落中一个粗大的木桩前，徒弟背靠木桩站立，作为人靶，老岳手持长枪，用力扎向木桩，枪尖紧贴徒弟的头皮，耳朵，脖颈两侧扎入木桩，速度越来越快，而徒弟需瞪大眼晴，不能闭目眨眼。过了这一关后，再练习躲闪，站在木桩前，身体不动，只用脑袋瓜子左右晃动躲闪，那红缨长枪便贴着你的脖梗子扎入木桩。有人问那徒弟，行呀，配合的感觉很熟练呀！他说，你们在旁边看着，那是站着说话腰不疼，那长枪扎过来，生怕扎到咽喉，取了小命，丫站在那里就只想闭眼往下出溜。但也不敢动分毫，怕师付失手，也怕挨师付的打。

是呀，眼睁睁地看那寒光闪闪的枪尖带着冷风嗖嗖的在你脖子周围，贴着皮肉，扑哧扑哧地狠狠扎入木桩，枪缨还拍打着你的脸腮，是要有胆量的！

敢这样练徒弟，师傅一定功夫不弱，成竹在胸。

王骚头虽然一介草民，没有文化，但从小闯荡江湖，阅历不凡，但还是格守武德的。虽有武功在身，从不外露，与人嘻嘻哈哈，从不争勇斗狠。即便是带了几个徒弟，不是入室弟子，他是不教真东西的。因此，极少见他显示武功。就是那次看解放军操练时的表演，也是早年间当戏娃子在台上演出时，博人眼球的杂耍玩艺，算不得真正的武术。

王骚头有老岳这样一个青出于蓝的武功了得的徒弟，也算是很有面子了。但奇怪的是，小城里的人们津津乐道的是这骚头王的一件陈年往事，经久不衰，尽人皆知，就是他的朋友挨三刀李，红颜知已大红裤子王，也经常以此取笑骚头，成为其终身的佳话

（末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