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摊

刘玉东

童年的记忆之五

摆摊

刘玉东

1979年的初天，蝉鸣在老槐树上扯得悠长。我攥着从爷爷掌心接来的皱巴巴的3.6元钱，又翻出娘藏在蓝布头巾里的零钱，再加上平日里省下的冰棍钱，终于凑够了买连环画的本钱。攥着这些带着体温的硬币，我第一次体会到了“财富”的分量。

那天清晨，薄雾还笼罩着后刘小学的红砖围墙，我便抱着用麻绳捆好的一摞连环画，往学校的最大的那棵榕树下走去。这些小人书是我在县城旧书摊一本本精心挑选的，《西游记》里腾云驾雾的孙悟空，《杨家将》中英姿飒爽的穆桂英，每一本都让我爱不释手。

我用几块青砖支起木板，将连环画整齐地码放上去，又用硬纸板写了个歪歪扭扭的招牌：“租书，一分钱一天”。刚开始时，我的心像揣了只小兔子，既期待又紧张。直到第一个同学蹲下来，好奇地翻看着连环画，掏出一分钱放在我手心时，我才真正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喜悦。

阳光透过榕树叶的缝隙，在摊位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同学们围坐在我的小摊旁，时而为英雄的壮举欢呼，时而为故事的跌宕揪心。那时候，在我的小人书摊位，租看小人书，对很多人来说是一种享受。为了省钱，有时两三个人挤着看一本书，也有人站在旁边“蹭”书看。我坐在一旁，看着他们沉浸在故事里的模样，心里比自己看书还要满足。偶尔有调皮的孩子想耍赖多借一会儿，我也只是笑着轻轻提醒。

收摊时，数着掌心的零钱，虽然不过两角钱，但那叮叮当当的声响，在我听来却胜过世间最美妙的音乐。这些钱，一部分要还给爷爷和娘，剩下的，我又盘算着去添置新的连环画。

时光飞逝，那个小小的连环画摊早已消失不见，但每当想起那个秋天，榕树下的一分钱故事，心底总会泛起温暖的涟漪。它不仅是一段童年的回忆，更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用自己的努力，点亮了他人眼中的光芒，也是我一生第一次经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