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母爱•散文】母爱无处不在

忆江南

昵称与编号：忆江南25275703

图片：手机自拍与网络

1995年1月8日，星期天的下午，我正在单位值班。忽然，大侄子骑着自行车匆匆闯进乡政府的大院。他停好车后，急步朝我的办公室赶过来了。我赶忙出门迎接，只见他气喘吁吁地告诉我一个令人心碎的消息：我母亲突发疾病，已经离世。

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如同五雷轰顶，我顿时愣在原地，目瞪口呆，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母亲曾住过的故乡老屋（手机自拍））

夜晚，我为母亲守棂，独自坐在母亲的遗体旁，凝视着她安详的面容。往事如潮水般涌来，母亲生前点点滴滴的爱意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我出生于1954年夏天，与母亲同属马，她比我大三轮。那年家乡遭遇特大洪水，家中房屋被淹。我们家是乡下最贫困的家庭之一，我出生时已有四个哥哥，大哥比我大十四岁，最小的哥哥也比我大六岁。在那个艰难的年代，全靠父亲一人拼命劳作养活全家，常常吃了上顿愁下顿。

我出生后，接生婆劝父母不要我了，甚至将我放在木盆里，准备放入大水中随波逐流。然而，虚弱的母亲强撑着下了床，从木盆中将我抱起，紧紧搂在怀里，再次回到床上。就这样，我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缓过气来，放声啼哭。后来听父亲说，我出生那晚，她一直将我搂在怀里，生怕有人将我夺走。母亲不仅赋予我生命，更在危难时刻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故乡老屋门前的池塘（手机自拍）

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我渐渐长大。童年时，正逢一场灾荒，那个年代称为“吃六两”，每人每天仅有六两口粮，最少时只有二两三钱，许多人因饥饿浮肿，村子里不断有人离世。

我清晰地记得，每次父亲从食堂打回稀粥，母亲总是先盛一碗给我，然后将剩余的粥倒回锅中，加入野菜煮熟后大家分食。每次母亲吃到的糊团子，都会用筷子夹到我的碗里。那几年过年，全家每人只能分到两个五香蛋，而母亲每次都只吃一个，剩下的三个留给我。

乡下有句顺口溜：“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给老三。”虽然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但总能穿上新衣服，因为前面有四个哥哥，最小的哥哥比我大六岁，旧衣服传不到我这儿就已经破旧不堪了。无数个夜晚，母亲在煤油灯下缝补衣物，尤其是过年前，她总要为我们兄弟五人赶制布鞋。我常常看到公鸡打鸣时，母亲仍未休息。

到了我七岁该上学的年龄，母亲与父亲商量送我去读书。当时父亲认为乡下的孩子终究离不开种田，上学并无多大意义。但母亲坚持要我上学，她说前面四个孩子都没能读书，我们家不能连一个识字的人都没有。于是，我成了村子里十几个同龄人中唯一上学的孩子。

后来我上初中、高中时，母亲常常到当干部的大舅家借钱为我交学费、买学习用品。正是母亲当年的坚持，让我最终走进了乡镇公务员的队伍。

我工作过的乡政府办公楼

在我读书的岁月里，每次放学迟归，母亲总会在村庄的路口静静等候。天气突变时，我老远就能看见母亲手里拿着为我准备的衣物。她那被风吹乱的头发，永远铭刻在我的记忆深处。

后来我外出求学，母亲每次送我到村庄的路口，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在外学会自立自强，好好读书，将来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我挎包里装满了香气扑鼻的五香鸡蛋，临别时母亲塞进我口袋里的皱巴巴零钱，都是她节俭攒下的。朝阳中的母亲与我挥手告别，那画面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里。

我毕业后参加了工作，后来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有了孩子。每次回家，我依然能看到母亲站在村庄的路口，用手挡住阳光，焦急地盼着我早点归来。到家后，那一桌母亲亲手做的菜肴，总让我吃得心满意足。临别时，母亲依旧送我到村庄的路口，我的大包小包里装满了她和父亲种的各种农产品，还有鸡蛋与香油。她那被岁月沧桑刻满的面容，风中飘起的丝丝白发，令我心疼不已。

母亲的坟墓（手机拍照）

几天后，我们兄弟怀着无比悲痛的心情安葬了母亲。告别时，我跪在母亲的坟前，磕头作揖，祈愿天堂没有病痛，愿母亲安息。

在母亲离世的三十年里，每年清明我都会回老家为她上坟。每次站在母亲的坟前，总会想起她从大水中将我抱起的那一刻，想起童年的点点滴滴，想起她执意送我读书的坚定，想起村庄路口的那一幕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