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丹心映昆仑（之四）----在鏖战三年边防建设的日子里 作者／张红英

红英

　　我的家里摆放着一块我视若珍宝的普通的昆仑石，这是战友赵永峰，专门从西藏和新疆分界线的、海拔5347米的界山达坂上带下山所送。看到它，我就想起了自己穿越昆仑山、喀喇昆仑山、喜玛拉雅山和冈底斯山脉的青春岁月。特别对于已步入花甲之年的我，青春不再拥有时，更加难忘自己在上个世纪1983～1985年新疆军区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三年边防建设中，有幸成为驻军第19医院高原医疗队员，奔赴新藏高原边防一线参加的那场艰苦鏖战，无疑是我生命中最绚烂的篇章。时年20岁的我，在边防建设的战场上，用青春汗水挥就无悔的乐章、用生死艰险铸就难忘的经历、用并肩奋战成就战友的情意，如璀璨星辰，熠熠生辉。我在最有朝气的年龄，把最美的青春奉献给了高原边防，高原边防把人生最大的财富----坚毅坚韧的品质和无私无畏的精神馈赠给了我，让我更加茁壮，富有生命力，我一辈子感恩、感慨、感念！

过去，青春是用来奋斗的；现在，青春是用来回忆的。我以手中的笔、心中的情，把那一段段融入血脉的经历、一个个珍藏心里的故事，记述成篇，去奔赴一场青春的约会，与曾经风歺露宿的战友们一起追忆心中的那一段过往、那一份不屈、那一种向往和苦乐泪后释然的军人力量，共同致敬那时的、现在的卫国戍边写忠诚的军人们。

第十篇 卫国精神照征程

（一）一湖两国班公湖

（二）班公湖的守护者

（三）边境重镇日土县

（四）走过拉梅拉达坂

第十一篇 高原丰碑狮泉河

（一）回望英雄的足迹

（二）战略要地狮泉河

（三）阿里美在戍边人

（四）狮泉河畔守忠诚

第十二篇 踏破噶尔千里雪

（一）遥远的历史印记

（二）噶尔那布罗兵站

（三）高原严寒铸情怀

（四）“父子”达坂试比高

（五）一重风雪一重山

第十篇 卫国精神照征程

（一）一湖两国班公湖

5月23日早晨10点时分，我们从高原山脉褶皱里的多玛兵站出发，向前方100多公里的日土县城挺进。

车队沿着蜿蜒曲折的喜马拉雅山北麓行走在苍茫的戈壁滩上。过多玛乡后海拔开始抬升，雪山、草原又重新回到视线中，地形地貌变成了浅缓的山丘土峰，密布在半砂半草的戈壁荒漠中，一直绵延不断。高原的云很多也很美，云朵看起来很低，这与高原的高海拔低气压有关，水汽容易蒸发，于是形成一朵朵形状各异、不断变幻的云彩。路边有湿地，我们车队绕过好几个叫不出名的措。雪山下的高原湖都很漂亮，圣洁高雅，赏心悦目。

时近中午，我们来到了在阿里高原群山之间静静地躺着的一面蓝的令人窒息的湖泊----班公湖，它被誉为“新藏线上第一视觉盛宴的班公错”。在近10公里的班公湖环湖路上看着深邃、清澈、辽阔、壮美的班公湖，大家兴奋地大声喊道：“班公湖，我来了！”午后的班公湖波光粼粼，闪耀着光芒，恍若仙境。放眼望去，山峦起伏，白云缭绕，湖水钴蓝，美到极致！湖上群鸟嬉戏翱翔，在空中盘旋，自由自在，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随着车队前行靠近，这个“明媚而狭长的湖”将它的姿容渐次展开来。大家稀奇地睁大眼睛，尽情地欣赏着藏北阿里独有的、美不胜收的高原湖泊景致。车队停在班公湖东畔路边，我们小憩在美丽的班公湖畔。

雪域神画，天际班公。喜马拉雅山雪水流下来形成的班公湖，即班公错，又称错木昂拉仁波，藏语意为“长脖子天鹅”，或“明媚而狭长的湖泊”，位于西藏阿里地区日土县城西北约15公里处（多玛乡乌江村境内），距离阿里地区行署所在地狮泉河镇135公里，是中国日土县与克什米尔交界的原属于中国的内陆湖泊，它海拔超过4250米，湖面横跨中印边境，长达135公里。班公湖原本是我国最为狭长的内陆湖，十九世纪中叶，英国殖民主义强制将班公湖所在的拉达克地区划入克什米尔范围，导致西端近三分之一的湖面后来被印度霸占，成了一湖跨中印两国的界湖，三分之二在中国境内，三分之一在印占克什米尔境内。别看它风平浪静，这里却是中印边境最敏感的地带之一。在班公湖，每一波涟漪，不只是风吹草动，更牵动着边界的神经，诉说着这个世界艰难的和平。

班公湖地处我国最西部，山高路远、交通不便和信息相对闭塞，到访者很少，自然环境保护完好，几乎处于原始状态，班公湖成为了鸟儿的天堂和乐园。班公湖中有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鸟岛，10多个大小不等的岛屿上约有20多种鸟类。每年5～9月，成千上万的鸥鸟在此栖息，鸥鸟雁鸭欢舞飞翔、遮天蔽日，成为阿里高原的一大奇观。湖畔的牧人传说湖中还有神龙、湖怪出没，更为班公湖增添了神秘色彩。这里原本是高原候鸟的天堂，也是摄影师追逐梦景色彩的圣地，却因现实的复杂而更添沉重。

我们置身于班公湖的蓝天绿水和湖光山色中，注目着鸥鸟展翅飞翔和低空滑翔的身姿，聆听着鸟儿们美妙的鸣叫声，感受着自然与动物和谐相处的人间绝景。在短暂的停车时间里，大家在湖畔沙滩上拍照留影，以蓝天、白云、雪山、湖泊、高山为背景，展现万千美丽姿态。我捧起班公湖的水尝了一口，再捧起班公的湖水洗了一把脸，又沿着湖边拣了2个比拳头还大鸟蛋，估计是斑头雁下的。大家争先恐后地传看着从未见过的这么大的鸟蛋……

藏北高原明珠班公湖的魅力，不仅仅给我们的行程增添了乐趣、缓解了疲惫，更主要的是它的地理位置和地缘历史与所具有的战略意义，直接涉及到中印两国利益。我们怀着一颗保卫祖国与热爱和平的心，来观赏这美丽的班公湖，心中总是殷殷期盼，那美丽的“长脖子天鹅”有朝一日完全回到祖国怀抱。

（二）班公湖的守护者

人们都知道，中国有北海舰队、东海舰队、南海舰队，其实我们新疆军区也有“西海舰队”，这个舰队就是驻扎在西藏阿里地区班公湖上的水上中队。这是1962年中印战争结束后，为防止印军从班公湖面入侵，从位于东海之滨的海军东海舰队舟山基地抽调的一支水上中队，成建制调往班公湖。这支昆仑水兵部队，肩负着守卫国门和维护国家安全的重任，是全军驻防海拔最高的陆军船艇部队，并以“西海舰队”而享誉全军。它是陆军一支作风优良、英勇善战的“尖刀部队”。

平均海拔4400米的班公湖，呈东西走向，东西长约150公里（100公里在我国境内，50公里在印占克什米尔境内），南北平均宽约4公里，最窄处仅5米，平均水深5米，最大水深41米，是一条典型的河道型湖泊，全湖面积为604平方公里，其中我国境内有43平方公里，约占68.5%;印控克什米尔地区191平方公里，约占31.5%。汇入班公湖的两条最大支流麻嘎藏布和多玛曲都位于湖体的东段，淡水来源充分，补给量大于蒸发量，湖水的含盐量维持在0.75克／升以内，使湖体东段为淡水湖；而中段和西段淡水补给量锐减，加以中段湖体最窄处只有100～150米宽，湖水在东西方向上的交替不畅，东部淡水很难持续向西补充，使西部湖水蒸发量大于补给量，湖水的含盐量从中部向西部增加至近20克／升，变成咸水湖。

因此，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同属一湖，我方控制的上游100公里左右的湖水，有雪水的及时补给是可以饮用的淡水，水草丰美，水质优良，物产丰富，盛产魚类。而印方控制的下游50公里的湖水却成了咸水湖，湖水苦涩，人蓄不能饮用，也没有鱼类生长，一片荒凉。淡水在高原上是稀缺的。这是印度做梦都想得的地方。印度如果得到班公湖，不仅可以就近补充淡水，还可以解决拉达克供水问题。

拉达克本来是我国固有领土，现被印度非法占领。拉达克面积4.5万平方公里，是位于喜马拉雅山和喀喇昆仑山之间的一个盆地，终年干旱少雨，极度缺水让这个地方成为世界上最贫穷的地区之一。现在的饮用水都是印度从千里之外运输过来的。达拉克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它贯通喜马拉雅山，直抵我国的喀喇昆仑山山谷。如果印度以达拉克为基地，将直接威胁我们的西藏和新疆地区。可惜达拉克条件艰苦，环境恶劣，不适合大规模驻军。如果有充足的淡水就有驻军的基本条件了。拉达克距离班公湖仅80公里左右，如果我们失去班公湖后果将不堪设想。长期以来，正是由于舰队官兵不辱使命，坚守阵地，日夜守护，忠诚戍边，，使印军的阴谋难以得逞，我们的大好河山稳如泰山。

艇在湖上行，鸟在艇边飞，高原水兵的心也在这高原飞翔……

我们向一群不穿“海军蓝”、迎风踏浪守护水上国门的“昆仑水兵”致敬！

（三）边境重镇日土县

再往前走，很快就进入中国实际控制的阿克赛钦地区中央----日土县城。日土县城虽小，却是西藏阿里北部边境重镇。它如同一座屹立不倒的灯塔，在边疆的岁月长河中散发着光芒。

天际日土，雪域秘境。湖泊围绕的日土县面积8万多平方公里，幅员辽阔，人烟稀少，喀喇昆仑山和冈底斯山支脉横穿日土县全境，全县平均海拔4500米左右，最高海拔为6800米，是一座离太阳最近的边陲小县，被称为世界第三极的这里充满着生命的顽强与坚韧，这里的百姓用他们的坚韧无私和勇气与人民军队一起守护着他们世代居住的家园。我们一进入日土县城，就觉得这里蓝天更高远，天蓝蓝，云白白，有一种自然生发出的亲切感。我们在日土兵站歇脚宿住，条件虽然差点，但很踏实。

日土县，藏文意为“枪叉支架状山下”，为西藏自治区边境县之一，东距拉萨1800公里，南距狮泉河120公里，是新疆进入西藏的北大门。它北与新疆和田地区为邻，东与改则县接壤，南与革吉县、噶尔县相连，西与印占克什米尔地区拉达克为界，边境线长350公里的（全县4乡1镇，有3个在边境一线），战略和交通位置十分重要。

1951年，我军解放阿里时，曾追击从新疆流窜来的哈力拜克土匪到日土，并向西追击直到莫尔多山口。1962年，由于印军向我阿克赛钦、班公湖两岸和斯潘古尔湖以西地区不时入侵，所以我边防部队曾在这一带边境上，进行过激烈的反蚕食斗争，并在多个方向展开自卫反击作战，全部拔除了印军设进我境内的十几个哨所，取得辉煌胜利，打出了60多年的边境和平与安宁。涌现出战斗英雄罗光壁、王忠殿、司马义买买提和爱兵模范张代荣等战斗英雄。在以后多次的剿匪战斗、边防斗争和边境重大军事行动中，日土不仅是前线指挥部所在地，而且是一个后勤运输保障中心。

处在中印对峙前线的日土，作为重要的国家安全屏障，我军在这里部署了相应的防御力量，有驻扎在日土县日松乡甲岗村的且坎边防连，被中央军委授予“冈底斯山下的英雄哨卡”称号；有驻扎在斯潘古尔湖的斯潘古尔边防连，此处为我军西线推进最远的地方；还有秋迪俭革拉哨所、都木契列前哨班、武警班公湖边防派出所等。几十年来，驻守在日土的广大边防官兵不负党和人民的重托，面对高寒缺氧、环境恶劣的条件，始终坚守阵地、恪尽职守、认真履职，发扬不怕牺牲、不怕疲劳、连续作战的顽强作风，战胜重重困难和挑战，坚决捍卫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维护祖国西南边陲的稳固、和谐、安宁。

军民团结紧，边防坚如钢。西藏阿里之所以被打造成万夫莫开的边关要塞，根本原因就是这里有群“铁人”般气魄与胆量的忠诚“铁兵”。向这群离太阳最近的岗底斯山上的英雄哨兵致敬！

（四）走过拉梅拉达坂

5月24日早上10点，我们在日土兵站干部战士的欢送下离开了日土军营，前往126公里外的阿里首府狮泉河。天空阳光明媚，微风习习，蓝天白云挂在天空，再显阿里妖娆风采。

我们沿着日松河 (玛卡藏布河)前进，走过日土山前的大草原，走过山口大桥旁的庄稼地，进入了又一条大山谷。沿山谷左侧小路前进，上有悬崖峭壁，下有巨石挡道，路旁一条河流水声哗哗作响，山谷宽处可见片片耕地和农民小屋，远处山坡芳草妻萎，也有牧民的牛羊和帐篷。走到中午12点多，走完约45公里的山路，我们来到两条河流汇合处的一个大草滩上，这里有几间石头垒起的房子，远处有不少牛羊和几顶帐篷，这就是日土县辖的日松乡。

我们在风沙弥漫的土路上，越过道道石头滩，来到日松乡甲岗村。甲岗村处在一个“丫”字形山谷平滩上。草原面积很大，牛羊悠然游动，小河弯弯曲曲，旁边有不少帐篷。向西看，山谷宽阔，山峰峥嵘，远处是雪山，山后就是印度占克什米尔，也就是原属我国的拉达克。向南看“人”字形的群山层层叠叠，远处雪山隐入云雾之中。沿着向南的山谷继续行走30多公里，来到山谷的尽头，到了进入狮泉河镇的最后一个达坂----拉梅拉达坂。

拉梅拉达坂海拔5191米，但并不险峻。拉梅拉的意思是“没有达坂的达坂”，实际也如此。我们不知不觉从海拔4500米的甲岗一路慢上坡爬到了拉梅拉达坂垭口（山口）。在达坂顶上，有一个玛尼石堆，石头上大多为着经文，还放着一些牛角和羊头骨等物。石堆上面插着一些红柳枝杆，悬挂着不少黄、绿气红、白、蓝等色的经幡，按藏胞习俗这代表着土、水、火、云、天。这些彩色的丝绸随风飘动，让人眼前一亮，仿佛为这山口赋予了灵气。向前看仍然是一条大山谷，两边皑皑雪山傲然峭峻。车队走出一段长达20多公里的慢下坡，一个巨大的盆地跃然眼前，远处还有一条闪着亮光的大河。

我们心中向往的狮泉河镇就坐落在这个四周环山、中部低平的盆地中，远处雪山融水汇聚成为一条宽阔奔流的大河，这就是狮泉河。它像一条洁白的哈达，从天边飘来，又向天边飘去，把狮泉河镇妆扮得神秘而绚丽多彩。正午的阳光下，红彤彤的山峦环绕，热气蒸腾，真有火焰山的神韵。

第十一篇 高原丰碑狮泉河

（一）回望英雄的足迹

蓝天、白云、雪山交相辉映，一幅天上阿里的美景。我们走在这片神秘的土地上，发现这里的公路是那么的绮丽，仿佛一条飘缠绕在群山之间，每一个转弯都有不同的景致。绝美与苍凉不断交织、疲惫与兴奋反复涌现的新藏公路，不就是阿里前辈军人踏出来的“天路”吗！

上世纪1950年之前，这片亘古高原没有公路。根据党中央、中央军委关于解放西藏的决策部署，新疆军区于1950年5月组建独立骑兵师，担负解放西藏阿里的任务。7月中旬，骑兵师决定派一团保卫股长李狄三以团首长的身份率领一连先行进入藏北，并从全师挑选38名党员干部、战斗骨干编入一连，共计136人。闻名于世的进藏先遣连，官兵来自五湖四海，包括汉、维吾尔、哈萨克、蒙古、回、藏、锡伯等7个民族。8月1日，先遣连从于田普鲁村出发，经过45天艰苦卓绝的行军，翻越海拔5000米以上的昆仑山区，于9月9日从海拔5450多米的克里雅山口越界山达坂，到达西藏阿里改则县扎麻芒堡（现先遣乡），在藏北阿里插上第一面五星红旗，成为人民解放军西康、青海、云南和新疆方向进藏大进军中，孤军深入阿里的英雄部队。先遣乡扎布村因先遣连的到来，成为西藏第一个进驻解放军的村。9月15日，先遣连在改则县建立了第一个转运留守据点，就地转入侦察情况、寻找藏民、发动群众，为大部队进军创造条件。

先遣连在高海拔无人区顽强驻守期间，在无后方物资补给的情况下，靠打野牛野驴果腹，缺粮、缺盐加上缺医少药，直接加剧高原综合症及肺水肿、脑水肿致人死亡率，不到7个月时间，进藏先遣连136人就牺牲了近一半。先遣连第一个倒下的是巴利祥子，这个身强体壮、与藏民比武时连着拉断两张硬弓的蒙古族勇士，两腿浮肿，还在为连队打猎，终因体力不济，倒下后冻死在雪线上。先遣连战士接二连三倒下，最多时一天举行了11场葬礼。

　　1951年1月31日，西北军区授予他们“进藏先遣连英雄”荣誉称号，并为全连官兵每人记大功一次。同年6月1日，新疆军区追授李狄三“人民功臣”荣誉称号。1951年5月28日，当独立骑兵师派出的后续部队赶到先遣连营地时，李狄三已处于弥留之际，他34岁的生命之光熄灭了，永远地留在了藏北高原。长空悲咽，高原肃穆。次日，沉痛悼念为解放西藏而牺牲的李狄三等63名官兵的追悼大会隆重举行。新疆军区首长致电吊唁，要求并指示“厚葬烈士，树碑永志”。

安葬完李狄三，先遣连全体官兵联名致电师党委，要求担负进军噶大克（原西藏阿里嘎本政府所在地，今西藏噶尔附近）的先遣任务。师党委批准了他们的请战。李子祥、彭青云率领45名战士组成先遣分队，翻越6000多米的东君拉大坂，于1951年8月3日胜利进驻阿里首府噶大克（今噶尔县），阿里全境宣告和平解放。“就是剩下最后一个人，也要把红旗插上噶大克！”先遣连实现了出征时的誓言。

　　西藏藏北、阿里都无就地取给的条件，中央军委要求进军西藏的部队不吃地方。新疆军区把保障进军藏北部队和建设西藏阿里的军需给养作为重中之重，尽最大努力组织实施进军藏北和建设西藏阿里的保障。

阿里与新疆南部之间被终年积雪的座座高山阻隔，无道路通行。驻阿里部队而进军一切军需给养必须从新疆运送。这样，进藏先遣支队后方补给，惟一的就是畜力运输。军区成立后勤部运输处骆驼运输大队（运输人员200多人、骆驼986峰、骡马96匹、牦牛150头），尾随进藏先遣支队运送粮草物资和饮水，实施伴随保障。由于路途艰险、遥远，每年损失近百头牲畜，仍难以保障需要。1952年4月，军区后勤部以皮山桑株为保障基地，将骆驼运输大队扩编为藏北运输指挥所(驻桑株，辖3个运输大队、2个粮食总站，编制定员1000人，骆驼、骡马、牦牛等共4000余峰匹头，另雇佣群众2000多只羊担负短途转运任务)，全面担负起阿里部队物资运输保障任务，同时沿这条藏北运输线开设兵站、补给站、食宿站，并在日土宗设转运站负责前送物资的转运工作。

在南疆皮山桑株至藏北阿里千里高原运输线上，平均海拔4600米以上，空气稀薄，气候寒冷，途中经过40多道冰河与达坂，崎岖难行，有的地方十分险恶，毛驴被急流冲走和骆驼失足坠崖之事，时有发生。加之每年10月至翌年4月，冰雪封山，一年运期只有175天左右，向阿里运送的粮食，沿途就要耗去一半。在这种极端困难的情况下，后勤运输部队广大干部、战士和职工不畏艰险，风餐露宿，舍生忘死，日夜奋战，至1957年10月，共向阿里运送人员和物资22次，每次往返40多天，物资总运量1675吨，涌现出马成林等功臣模范135名。由于装备设施简陋，生活条件艰苦，运输官兵和职工每年有一半时间吃夹生饭，严重损害了身体健康，关节炎、心脏病、胃病等患者逐年增多，有些人甚至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但是运输工作从未间断、延缓过，一直坚持到1958年下半年新藏公路全线通车，才结束了完全靠人畜运输的历史。

山雄有脊，房固因梁。我们今天走的这条新藏公路，就是当年进藏英雄先遣连用生命开创的惊天地、泣鬼神的进军之路，就是新疆军区后勤运输部队用双脚走出来的壮美天路。

大家想着当初进藏先遣英雄连官兵征战高原的故事，想着进藏后勤英勇保障人行走藏北运输线的故事，一股战斗豪情在胸中激荡。我们坐车到了西藏阿里，都感觉难，当年进藏的英雄先遣连、英勇的后勤保障人，没有公路，靠双脚步行，翻越昆化山、喀喇昆仑山，到达西藏阿里，那才是真正的艰难困苦，我们这一路遇到的困难就不值得提了。

（二）战略要地狮泉河

狮泉河镇是我国边境线上重要战略支点我们来到西藏阿里地区地委、行署首府和军分区所在地狮泉河城镇，从东到西是一条石子路，穿城镇而过的狮泉河，穿城镇而过的狮泉河，像一条蓝色的彩带，飘动在海拔4000多米的藏北高原，波光粼粼，水鸟飞翔；河畔牧歌阵阵，牛羊成群，好一派风雪高原景象。

狮泉河城镇是上世纪60年代边境局势日渐紧张之际，我国在西藏边境地带悄然兴建的一座战略要地，现是阿里地区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交通的中心。被昆仑山、喀喇昆仑山和喜马拉雅山脉环绕的阿里地区下辖噶尔、日土、札达、普兰、改则、革吉、措勒7个县，东西长650公里，南北宽550公里，面积31.28万平方公里。人们提起狮泉河时更愿意称之为“阿里”。

狮泉河城镇，傍河而建，因河得名。作为一条城镇中心的河流，荡漾着所有人对狮泉河的无限想象。狮泉河是藏语“森格藏布”的意译名称，这条河流发源于冈底斯山西北麓，因为源头的地形非常像一个狮子口，一股温泉从狮子口中汨汨地涌出，所以这条河就称为狮泉河。狮泉河在中国境内长419公里（全长3180公里），流域面积2.745万平方公里，由东南向西北方向流经印度和巴基斯坦后进入印度洋。印度河横贯巴基斯坦，孕育了灿烂的印度河文明，狮泉河作为印度河的源头、上游，更使边境小镇狮泉河镇具有重要的地理优势。

狮泉河镇西接印控克什米尔，相距不到70公里，距离印度首都新德里不到500公里，相连的新藏线219国道距印控区不到20公里，也就是说它设在中印边界上，居于新疆与西藏交汇处的阿克赛钦地区南侧，是新疆进入西藏的咽喉，也是支援阿克赛钦防务的一线地区，它就如一把伸缩自如的铁钳，随时能够掐断印军的脖子，直接威胁印度核心区腹地。因此，紧挨克什米尔地区的阿克塞钦也成为印度的一块心病。

狮泉河镇位于中印实际控制线附近，这里的地形复杂多变，峡谷纵横，对我军防守具有重要意义。镇子周边聚集了众多海拔5000米以上的高山，构成了层层天险，一些关键山头更是我军防守的重点。步兵连和炮兵连驻扎其上，随时监视印军动向。另一方面，狮泉河镇又是进攻印度新德里平原的门户，一旦开战，我军装甲兵团可迅速从此开辟战场，打击印军后方。因此，狮泉河镇不仅防守森严，也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反攻，可以说，它是我国边境线上的第一道守防要地。

新中国成立后，国家高度重视西藏边疆地区建设，上世纪60年代起，狮泉河镇开启了逆袭之路。60年代初国家最困难的时期，排除万难在这戈壁高原无人区建造了这个小村镇。1964年随着新藏公路通车，我国海拔最高的狮泉河镇便在这片盆地的红柳树滩上崛起，悠悠的狮泉河水象一条吉祥的哈达从红柳滩边飘过，狮泉河便成为这个新兴城镇的美名。1966年阿里地区行政公署从噶尔昆沙迁移到狮泉河镇，将阿里地区首府设在这里，次年第一座大桥通车。1988年噶尔县委、县政府搬迁于此，小镇地位步步高。

从九十年代起，国家拨款千亿在此大力发展，耗巨资进行升级建设，全力将原来的小镇打造成边防重镇。2004年狮泉河水电站动工，3年后发电，解决了用电难题。2012年狮泉河镇被列为征战镇后，建设更是“开挂”，人口不断增长。狮泉河镇的面积从最初的不足1平方公里扩大到近10平方公里，常住人口从当初不到500人增加到2万多人。在这里搞建设，困难超乎想象，工人走两步就喘，干活效率低，地下全是冻土，刚修好的路和房子就变了形。就这样，由军民同心协力共建起的西藏阿里地区狮泉河镇，硬生生将氧气稀薄、冬季严寒、风沙肆虐的“生命禁区”，变成了“高原明珠”，这立于广阔天地里兀自妖娆的狮泉河镇，由一个原本荒无人烟的地方变成了一座新型的具有现代化边陲小城，一派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景象。

　　如今的天上阿里狮泉河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狮泉河镇像天上的街市，街道宽敞整洁，四通八达。楼房遍地，绿树成荫，是高原上一颗璀璨的明珠。狮泉河镇不仅是藏北高原重要的交通枢纽，也是西藏边境的中心城市。人们不仅赞美这里美丽的自然风光，还因为这里有了为更多人的幸福安详而选择留下来坚守的勇士们。

狮泉河镇就是那些默默无闻的守卫者、建设者创造的，正是他们不畏艰苦环境，脚踏实地的努力工作，才使这座年轻的高原城镇发展日新月异，焕发出无限的生机和活力。狮泉河镇多少事，尽在丰碑闪耀中。祝福阿里高原的明天更加美好，人民幸福安康。扎西德勒！

（三）阿里美在戍边人

我们高原医疗队在阿里军分区指战员们的热烈的掌声中，怀着感动的心情迎来了一张张洋溢着真诚的笑脸。

我们走进军分区营院，宿住在军分区招待所。阿里军分区成立于1968年4月1日，为正师级建制，防区包括阿里地区以及中印、中尼边境地带，边境线绵长且存在大片争议区，驻军兵力较多，是典型的边防作战型军分区。出于实际防务需要，阿里在行政上归西藏自治区，但担负地面防务的阿里军分区却隶属新疆军区下辖的南疆军区。这样特殊安排的原因，就是为了更好地适应安边固防需要。

　　时任阿里军分区政治委员的袁国祥亲切看望高原医疗队员，并与我们一一握手、共进午餐。几天来大家头一次舒舒服服坐下来吃上一顿中午热饭，头一回吃到狮泉河里这么好吃的叫不出名字的无鳞鱼肉（狮泉河内有各种鱼，藏民不吃鱼，允许汉族百姓或部队捕食），喝到如此美味的鱼汤。我们早把一切困苦抛在脑后，鲜美的鱼肉鱼汤就着米饭吃了一碗又一碗。

这天我们不仅吃到可口的饭菜，而且享受到“精神美食”。下午时分，百忙之中的军分区政委袁国祥给我们全队人员上了一堂光荣传统教育课。袁国祥政委曾是西北野战军二军的摄影员，1949年用照相机记录了部队进军新疆直至南疆的全过程，以后又拍摄了大量反映高原官兵工作和生活的照片。他1978年奉命上山，先后担任阿里军分区政治部主任、政委。袁政委始终在阿里边防建设施工一线，是边防建设的亲历者、见证者，满脑子都是感人的故事。

　　袁国祥政委娓娓道来：“在祖国西部大地，一道高耸入云的昆仑山、喀喇昆仑山，把新疆和西藏分成两个截然不同的省区。从地理位置上看，阿里军分区所处的位置是在西藏自治区西部、青藏高原北部，平均海拔超过4500米，地势陡峭、群山环绕，被称为“世界屋脊的屋脊”。其地形封闭，被昆仑山、喀喇昆仑山和喜马拉雅山脉环绕，与西藏腹地（如拉萨）的直线距离超过1100公里，且陆路交通常因雪灾、山体滑坡中断。这导致阿里地区和西藏腹地的交通联系极为不便。相比之下，阿里与新疆南疆的直线距离更近，且1957年开通的新藏公路（从新疆叶城至阿里狮泉河）成为连接两地的主要通道，阿里地区的交通和物资补给反倒是和新疆更近更方便。此外，阿里地区是新疆军区部队解放的，阿里与新疆共享中印边境西段和中段的防线，新疆军区对这段边境的防御历史更久、经验更丰富。地理上的天然联系，使得新疆军区在物资运输、兵力投送和边防指挥上更具效率。事实上，解放以来，在祖国母亲的关怀下，新疆各级政府更是心系阿里，大力支援西藏阿里地区建设。阿里由新疆军区部队解放、守卫，由新疆组织供给和助力规划发展，自然同新疆有了血肉相连、密不可分的关系。”

袁政委介绍说：“以前，因为阿里这里自然条件恶劣，官兵们只能用生命丈量边关，肺水肿、风湿关节炎、高原红，几乎成为了每一名阿里军人的标配，在这里能活着就是做贡献。”

正在亲身经历阿里边防第四代营房建设的袁政委，深情地告诉我们：“阿里部队的营房，第一代是地窝子，就像进藏先遣连居住的那种，在地上挖个大坑，用木条、草席覆盖，再敷上一层土；第二代从地下搬到地上，以干打垒筑墙，上面加个顶棚，虽然仍是陋室，但解决了通风、采光问题；第三代是石头房，即用石头垒墙，比土屋坚固多了。一代一代戍边人就是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以命相守，确保了祖国神圣领土的完整。”

这就是一代代阿里军人的忠诚和信仰，这就是一名名中华好儿女的无悔芳华。听着袁政委如同潺潺流水般滔滔不绝的话语，仿佛是对边防建设的深情回望，更是建边强边的豪迈宣言。特别是对初入西藏阿里、投身艰苦战斗的医疗队员高原奋战的我们，这一堂生动的思想政治教育课，使我们明白了西极之地卫国戍边的价值和意义，真切感悟到了“缺氧不缺精神，海拔高斗志更高”的深刻内涵，给我们极大的鞭策和鼓舞，更我们医疗队员多了一份豪情与担当。

而今，一支支向着莽莽雪山进发的队伍正在启程！当年高原军人打造的“喀喇昆仑精神”之光仍在燃烧。边防建设犹如一场就像一场奔跑不息的火炬接力赛，只有起点，没有终点。

（四）狮泉河畔守忠魂

狮泉河烈士陵园5月25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群山环抱、红柳茂密的狮泉河烈士陵园，革命烈士纪念碑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我们高原医疗队全体官兵，利用行军途中间隙，前往海拔4000多米的狮泉河烈士陵园，用一场特殊的祭奠仪式，缅怀为国捐躯的近百名烈士。

狮泉河烈士陵园始建于1972年，位于狮泉河镇北麓一处山坳里，这里安葬着李狄三等63名进藏先遣连牺牲官兵和阿里和平解放以来牺牲的34名烈士。

1950年8月，以李狄三同志率领的136名进藏先遣连官兵，历经千难万险、九死一生，把五星红旗插上了藏北高原。为完成这一伟大壮举，先遣连63名同志光荣牺牲，长眠阿里，在生命禁区竖起了一座座历史丰碑。1951年1月30日，西北军区授予他们“进藏英雄先遣连”称号，为全连136名官兵每人记大功一次。这是建军以来，我军唯历史上一一支获此殊荣的建制连队。

时光流转，仰望历史的星空，一张张勇毅的面孔，灿若星辰、栩栩生辉。走进烈士陵园，全体队员深深鞠躬行礼，瞻仰烈士纪念碑，在烈士墓碑前默哀致敬，庄重地敬献哈达，追思烈士们的丰功伟绩，表达缅怀之情。

丰碑矗立天地间，英烈忠魂永传承。英雄们虽然已经远去，但他们的故事和精神仍然活着，在我们每个人心中生根发芽。

后来，我们得知，1984年三年边防建设最紧张的时刻，千车万人会战高原，那一年以身殉职的施工部队战士和民工共7个人，也安葬在狮泉河烈士陵园中。陵园中还有1994年因公殉职的“焦裕禄式的干部”、全国人民敬仰的阿里地委书记孔繁森的衣冠墓冢。还有我们在1984年三年边防建设中遇见并熟知的“阿里老功臣”----原阿里军分区副司令员贡保，也安葬在这里。

贡保是甘南藏族，因家中贫苦，从小被双亲遗弃，流浪到拉萨，做过小喇嘛。1949年甘南解放，贡保报名参军，跟着部队进了新疆。进军阿里缺少藏族翻译，王震司令员就把贡保调到独立骑兵师，随第二梯队进军藏北。贡保先后参加了先遣连剿匪、解放西藏、西藏平叛、对印自卫反击战，历经大小数十战，躲过了叛匪高价悬赏的多次暗杀，身负两处枪伤，九死一生。贡保在阿里的多处边防点都工作过，对当地的边情、社情非常熟悉，被称为边防活地图、活资料库。贡保从骑兵连翻译，到阿里骑兵支队参谋、噶尔县人武部部长，到1981年出任阿里军分区副司令员，在阿里一待就是45年，这是一个创纪录的高原军龄。从部队到地方、从大人到小孩没有不知道他的。军区领导曾对他说，在高原这么多年，内地大城市你随便挑吧，我们给你安排，贡保不去，离休后住在了拉萨。贡保拉萨的住处还是孔繁森不辞辛苦帮忙联系解决的。2001年7月17日贡保70 岁时因心脏病加重不幸逝世，按照他“一定要把我的骨灰送回阿里，我要和高原人民、边防战士永远在一起”的遗嘱，家人把他送回阿里高原，安葬在阿里烈士陵园，让他和李狄三、孔繁森，还有先遣连的战友们永久相伴。

祖国永远不会忘记。2019年10月1日，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阅兵式上，“进藏先遣英雄连”的旗帜行进在战旗方队中，走过天安门广场，又一次接受党和人民的检阅。

第十二篇 踏破噶尔千里雪

（一）遥远的历史印记

我们在狮泉河停留了一天，养足了精神，于5月26日早上10点时分，踏上向阿里地区札达县底雅边境村进发的风雪征程。

天上阿里，群山峥嵘。我们在荒漠沙粒地带逆风爬行20公里缓上坡、再一段陡上坡，到达海拔4785米的沙子达坂垭口（又名狮泉河达板），垭口风很大。当我们在沙子达坂黄色山梁上行驶时，看到了噶尔河流域的那条大山谷。原来狮泉河和噶尔河就在这座沙山的尽头汇在了一起，流向碟木绰克，流向拉达克方向。

我们走下13公里长下坡后顺噶尔河逆流而上，在个一个平坦的转弯处，看到了大片的红柳树丛，景色与狮泉河旁的红柳滩大致相同。这条路是1983年边防建设时整修过的老路。行驶了大约60多公里，进入一个河谷湿地大草原，到了当时是噶尔县人民政府驻地----噶尔昆莎区。这是一片被喜马拉雅山和冈底斯山夹峙的平坦草原，终年不化的雪山上流下的汩汩清流，让水草格外丰美。

噶尔昆莎是新藏公路上的重要驿站。噶尔，藏语是“帐篷”或“兵营”的意思，在此指十九世纪1842年印度西北部的森巴部落进犯阿里地区，西藏地方政府组织军队收复失地，成功抵抗了森巴人的入侵，之后为巩固藏西边境而屯兵于此地。噶尔昆沙，是冬季军营的意思。说起噶尔昆沙老军营，还要追朔到很久很久以前了。

　　十七世纪1642～1682年间，五世达赖担任西藏政教合一的最高领袖，在他的名下，西藏结束了分裂的局面，确立了格鲁派在佛教中的优势统治地位，建立了甘丹颇章政权。五世达赖派甘丹才旺收复阿里后，在这里建立军营，设噶尔宗，管理全阿里。这里地域开阔，气候较好，有广袤的草场，也有大片红柳植被，藏胞冬季到这里放牧牛羊，夏季可以种植青稞豌豆。二十世纪1951年冬，中国人民解放军阿里支队队长安志明就把阿里部队的驻地选在噶尔昆沙这里。相对而言，在噶尔昆沙上游30多公里的噶大克（即噶尔雅沙），1950年前是阿里地方政府最高权力机构----阿里噶本地方政府所在地（准确的位置在今天噶尔县昆沙乡那木如村3组旁，地处国道219新藏线附近，历史上被称为“噶尔雅沙”），当时在中国地图上是印着两个圈的噶大克（即噶尔雅沙）。

噶大克（即噶尔雅沙）虽是阿里首府，但冬季无人，只是噶尔政府夏季办公的地方。因为那里地势较高，不能农耕，只有到了夏季，牧民才到那一带放牧。然而，噶大克是个商埠，夏季会来一些印度、尼泊尔商人，他们和当地藏胞有世袭的商贸关系，藏胞用他们的畜产品换取日用品。所以，只有这时，阿里噶本地方政府(相当专员公署)才到那里办公、收税。正因为阿里噶本(专员)冬天也住在噶尔昆沙，所以阿里支队就把军营建在了噶尔昆沙。中国人民解放军在这里建立军营，成为了阿里解放、保卫祖国的象征。之后，很快建立了中国共产党西藏工作委员会阿里分工委，由阿里骑兵支队队长安志明兼任书记。至我军西藏剿匪平叛、实行民主改革后，1959年4月5日阿里地区军事管制委员会成立后，对噶本实行军事管制，宣布解散噶本政府和噶本在各地的旧政权组织。1960年1月建立阿里地区专员公署，专署驻噶尔昆沙；以噶尔宗设噶尔县（驻雅沙）。1965年9月9日西藏自治区成立，1966年阿里地区专员公署由噶尔县迁驻噶尔县狮泉河。1970年阿里专区更名为阿里地区，噶尔县由雅沙迁驻昆沙。1979年阿里地区行政公署成立之后，噶尔县党政军机关先后进驻噶尔雅沙和噶尔昆沙，于1988年9月噶尔县迁至狮泉河。1998年成立狮泉河镇。

此时，我们路过的噶尔昆沙区，原阿里首府噶大克早已消失在岁月的长河里，看不见这座古老小城抑或村庄的踪影。原来的中共阿里分工委和骑兵支队驻地噶尔昆沙老军营，也没有了城堡的踪迹，但这里留下的红色历史印记，永远珍藏在人们的心中。

　　时过境迁。2009年国家投资16个亿，以狮泉河镇为中心，在海拔4270米的噶尔县旧址噶尔昆沙河谷草原上，建起了阿里昆沙机场。机场2010年7月1日正式通航，有通往到西安、拉萨、喀什、乌鲁木齐等地的航班，从此“世界屋脊”的阿里不再遥远。这阿里昆沙机场的开通升级，为与噶尔县城相连的狮泉河镇发展带来了百年难得的机遇。

（二）噶尔那布罗兵站

白云悠悠，蓝天湛湛，群山巍巍，雪山延绵。五月的噶尔县草原尽管由于海拔高尚未披绿，但众多河流湿地已经水波粼粼，芳草凄凄，偶尔能遇到西藏野驴和岩羊、野牦牛、藏原羚等高原特有野生动物的身影。宽广的湿地中聚集着种类繁多的鸟类，呈现出一派夏日明媚的大自然和谐景象。

车队穿梭在冈底斯山与阿伊拉日居山之间，两侧冲积扇形成的盆谷地势相对平坦，海拔约在4500米。密云蓝天下，河流湖泊湿地闪光，皑皑雪峰耸立，一抹大地黄，一缕雪山白的景致巧夺天工、如诗如画。

走过这一段戈壁荒滩，我们又开始逆风上坡爬行，翻越阿伊拉日居山脉的余脉----那木如雪山。这段以雪山为主角的独特风光，美得无与伦比不可方物！天空湛蓝，澄澈透明；云朵飘渺，触手可及；大雪留白，天地素美；千里雪山，壮美瑰丽，宛如一幅天然的“千里江山图”。我沉浸在其中，犹如漫步在天地之间的画卷里放飞思绪。我以雪为诗，以梦为马，在蓝色与银色交织的清宁世界里，发出《雪》的感慨：

雪，凝天地之灵气，纯净无瑕，冰清玉洁，能净化世间万物，洗涤灵魂。

雪，记载山河旷达，天赋丽质，飘洒寰宇，让高原有了生机，装扮山川。

雪，脚步悄无声息，仙气飘飘，朦朦胧胧，让人们情有独钟，奇思逸想。

雪，碎金子般光亮，美得沉静，美得通透，给暗夜带来亮光，治愈寒冷。

雪，落在平凡日子，飞舞蒸腾，神仙狂醉，把洁白云彩揉碎，增添乐趣。

雪，在寒冷的天路，漫天飞舞，致敬征途，把艰苦裹上浪漫，踏雪寻梦。

我有我的来意，雪有雪的秘密，愿我们的边关生活配得上雪花的浪漫，心存热望，温良恬淡，从容漫步，酝酿时光，静候秋色，相拥美好，踏出一路繁花、一路璀璨。

　　翻过那木如雪山，车队一路长下坡之后，到了噶尔昆沙区的那木如村（海拔4400米）。中午的阳光洒满了峡谷，天气也热了起来，我们的肚子也饿了。我们在噶尔河边的草地上露餐。车队汽车兵用加水桶盛小河的雪水，就近拾点柴，用几块石头支着加水桶，再用喷灯点燃烧开水。大家吃着压缩饼干和咸菜罐头，喝着烧好的开水。这时，若是有几个冷馒头，也会啃出美味佳肴的味道来。微风不燥，阳光正好。一小会儿野餐结束了，其实快乐也就这么简单。

我们出那木如村10多公里又开始爬山，8公里上坡之后到达海拔4636的雅切拉达坂山口，接着又是慢下坡，之后又开始在40多公里坎坷不平、曲折起伏的碎石土路上蹒跚向前。虽然没有太长的盘山路，却因在沙滩、河流、沼泽地中，极易陷车，也让我们提心吊胆。从狮泉河镇到噶尔那布罗兵站135公里的路途，我们走了大半天时间。

　　在这次大规模有三年边防建设中，阿里军分区在那布罗小兵站的南面新建起了巴尔大兵站，就是现在的噶尔县门士乡索堆村巴尔兵站。因地处狮泉河、扎达和普兰三个方向的交会点，成为当时部队运输大卡车必须住宿、加油的地方，部队新建的通信线路也需要在这里设个增音站和维护站。三年边防建设期间，阿里军分区沿线勘察，在海拔4700米的山湾中选定这一平地，既避风，又不缺水，在这里建起的2000多平方米的营区里有一个兵站和一个机务站，还有个油库建在对面山坡上。

为了完成好营建任务，军分区派参谋长张顺祥立下军令状，长住巴尔把关。他们在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搭起帐篷，安好锅灶，开始了建站劳动。民工和战士们起早贪黑，拉石头做地基，制水泥块砌墙，手烂了，脸黑了，衣服磨破了，谁都不在乎。到了秋天赶工期时，张参谋长亲自上阵，搬石抹灰，检查质量。就这样，巴尔兵站和通信机务站，并列的两个营区和附属的车库、机房、菜、篮球场以及围墙大门都先后建成，宽敞整洁的院中修了旗台。旗台下鲜花盛开，高耸的银色旗杆上飘扬着鲜艳的五星红旗。一座经三级军区工作组检查验收，工程质量优良崭新兵营----巴尔兵站，开始在边防一线大显身手，原来设在它北面的那布罗小兵站便撤销了。

（三）高原严寒铸情怀

在噶尔那布罗兵站这一夜，给我们留下了“雪是今夜白，天是今霄寒，月是高原明，路是脚下难”的深刻印象。茫茫荒草原上的噶尔那布罗兵站，是新藏线上最遥远的一个小兵站。它仅有一栋几间砖土住房，人烟寥寥，显得凄冷。我们车队下午4点多到了那布罗兵站，由于房间床位少，室内大通铺住不下高原医疗队员和车队驾驶员，医疗队便每10人分住在一顶临时搭建的单层营帐中，狭窄的营帐里有两张木板铺地的大通铺，没有生火取暖、没有电灯照明。

这里平均海拔4700米，日间温差幅度很大。白天，太阳辐射强烈，晃的人睁不开眼睛。炎炎的太阳像烫红了的针尖，直刺着我们的脸，如刀割一般疼。大太阳下那一层布的帐篷里热得像蒸笼，卸下行李，我们歇息在被太阳晒得热腾腾的帐篷里，窒息、憋闷全涌了上来，让人烦燥不安、坐卧不宁。

太阳在这片土地上踱步缓行，我们在又热又闷的帐篷里百般无耐地受着煎熬。晚饭，累饿交加的我们吃着用高压锅做出来的“一锅子面”，却感到“很香”。在这里能吃上这样的糊状面条，总比吃压缩饼干啃干饼子强多了。夜幕悄然逼近，风越刮越猛，天气越来越冷。我们虽在营帐里面，却是露天而宿、席地而眠的感觉。夜间气温降到了零下10摄氏度，风力达到8级以上，呼呼寒风一个劲地从帐篷的缝隙里钻进来，我们全身都被冻得发凉发抖，冻彻肌肤、寒冷透身之感，让人刻骨铭心。

一声熄灯哨后，宿营点寂静下来，那布罗兵站周围一片黑暗，风雪交加、天寒地冻。我们女兵头戴皮帽、和衣躺下，寒意从四面阵阵袭来，就像睡在一个大冰窟窿里，真担心是否会被冻僵。无奈，我们几个人只好蜷缩着挤在一起，棉被上盖着皮大衣，相互依偎取暖。可是高原呼叫不歇的寒风仍在不停地消耗着我们的体温，我们在似睡似醒中度过了这个漫漫长夜。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给我们以最高的奖赏！这一夜给我们留下了“雪是今夜白，天是今霄寒，月是高原明，路是脚下难”的难忘印象。

至此，我们高原医疗队员在这片吃、穿、住、行、练都换了一个样子的“生命禁区”已经度过72天，人人脸上干燥脱皮，口唇干裂出血，开始脱发，个个都变得黑乎乎，显得苍老憔悴，再也看不出当初白白净净的样子了。我们这些注重仪表、爱“臭美”的女兵们，变得难看多了。这是在新藏风雪高原上，恶劣的自然环境赋予边关军人共有的、却又独特的妆容。我们高原医疗队教导员梁志强笑着说：“虽然你们变了模样，但是你们不负青春、不枉此行、以苦为荣、无怨无悔，在茫茫雪域高原、漫漫边防线上活得有滋有味，把高原风沙嚼出甜味来的好样子，是最美丽的、最可爱的。”

高原的夜晚再寒冷，缄口不言的我们，内心是温暖的。因为我们懂得了，辛苦和苦难是每个军人成长路上必须付出的代价。正是这样，我们高原医疗队员一天天褪去了娇气，在稚嫩的肩膀上有了更多的担当，慢慢有了一种坚韧的性格和大爱的胸怀。

（四）“父子”达坂试比高

5月27日一早，我们揉着干涩沉重的眼睛，冒着寒冷、干燥、刺骨寒风，沿着新藏线219国道向着阿里扎达方向驶去。

阿里葛尔到札达只有130公里的路程，但中间横亘着海拔5300多米、冰雪覆盖的老支拉布扎（大家多称“老子”达坂）和碟布林（大家多称“小子”达坂）两座达坂，成为天然屏障，需要我们穿越这两座均是高山草甸的“父子”达坂。此时的我们，一说起爬达坂，已经不那么害怕了，反而还有点期待和兴奋。

这两座层峦叠嶂、千年冰雪覆盖的“老子”“小子”达坂，因地质条件复杂，极端高寒缺氧，使这方边陲之地在漫长岁月里被人们称为“只有藏地雄鹰才能飞过的地方”。路，之于阿里边防，是生命、是希望，这里迫切需要一条路能通汽车的公路。在1983年边防建设中，习惯了手握钢枪的解放军陆军4师第12团7连官兵换上了铁锤、铁锹和钢钎、镐头，迎着艰难险阻，在这里开山施工，整修开凿穿越通经“老子”达坂、“小子”达板到日麻那的道路。担任道路先遣任务的7连，有着光荣的传统和顽强的战斗作风，能打硬仗，敢啃硬骨头，多次荣获军区和师、团授予的锦旗和奖状。在打通“老子”“小子”达坂中，全连指战员不顾严重的高山反应，冒着零下二三十摄氏度的严寒，顶着七八级的狂风刨冰挖雪，忍受着强烈的高山反应，在风雪交加中开路，人人两眼流泪，面色铁青。开始还能站着抡锹，后来只能跪着铲雪，他们的双手都打满了血泡，三分之二的人脸脱皮溃烂流黄水，嘴皮破裂流血，但没有人叫苦喊累，而是“笑迎艰难困苦，锤炼钢筋铁骨”，每天坚持劳动14个小时以上。由于天气变化无常，白天挖、晚上堵，前边挖、后边堵，在75公里地段的68个回头弯处，重复作业30多次；连续奋战59个日日夜夜，挖雪39万多立方；在14个风口上打雪墙、挖雪沟8400米，为近30公里的路段筑起“银色长城”，锁住了风雪，提前1个月打通了“老子”“小子”达坂道路，为施工部队顺利进点早日开工争取了时间，为军区边防建设立了头功。

“不胜去年非好汉，宁可掉下几斤肉，也要完成边防建设任务。”1984年，该连指战员再上高原，再战阿里，发扬不怕艰难困苦、不怕流血牺牲的大无畏精神，同风雪、严寒、缺氧展开了顽强的搏斗，在海拔5000米以上的施工点，早出晚归，每天劳动14个小时，仅第1期工程，就挖沙石近5万立方米；环境险恶，驻地周围常有狼群出没，但干部战士个个都是好样的，集中机械全力投入会战，下雨下雪天不停工，提前完成边防建设任务。两年中，他们共修筑边防公路216公里，改建公路127公里，完成了预计4年才能干完的工程。后来，该连被军区授予“风雪高原开路先锋连”荣誉称号。

　　壮阔征程多少事，尽在丰碑闪耀中。当我们从山脚盘旋而上行进在这条筑路英雄们用血肉铺就的通往阿里边关的“天路”的时候，对曾在这里大干苦干奋战的施工指战员们从心底里产生由衷的敬佩和感谢。

当我们穿行在当年工程兵开路先锋部队开凿的冰雪长廊时，通道两侧一人多高的晶莹剔透的冰雪墙映入眼帘，这瞬间的雪山美景带给我们惊喜和吉详。我感慨：“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阅。”

当爬上“老子“达坂垭口（海拔5321米）雪山顶上时，因为没有明显的高山缺氧反应，我就放下了吸氧袋。因为我渐渐懂了：过达坂靠乐观、靠毅力，除非不得己，才需要吸氧。

我们在辽阔高山上，眺望着喜马拉雅山冰峰雪岭。那连绵相望的喜马拉雅座座山峰，如同静默的守护者，矗立在边关苍茫大地上，见证着广大筑路指战员们的奉献和牺牲。

天上阿里，群山峥嵘。我们登顶过“老子”达坂，前方还有“小子”达坂在等待着我们呢！

（五）一重风雪一重山

“盘盘路，挂天边，小孜达坂九道湾，驱车白云间。云中行，有艰险，拨开迷雾放开眼，谨防冰雪绊。”这是高原汽车兵的顺口溜。我们车队走过一片沙砾地后，从山脚盘旋而上，开始翻越艰险胜于“老子”达坂（老支拉布扎）、海拔5387米的“小子”达坂（碟布林达坂）。

当我们爬到山腰处回望上山路时，发现一边是悬崖、一边是高山峭壁，那弯弯曲曲的山路，就像缠绕在山体上的经幡一样，密密麻麻，一匝又一匝。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这里汇聚起一幅幅雄浑壮美的画卷，让人目不暇接。

览天上阿里，拥高山入怀。当我们爬到山顶仰视万里蓝天白云、平视千里茫茫雪山时，我们变得越来越渺小了，但在大自然的宏大与高远、空旷与包容中，我们的情绪得到极大的释放，仿佛所有的烦恼都在这无尽的空间中烟消云散，似乎心灵也变得越来越宽广了。

高山顶上，云雾缭绕，还有着飘飘欲仙的感觉，仿佛置身白云怀抱之中，那么多白云好像一伸手就能抓到。离天这么近，我感到自己成了天空的一部分，成了云雾里移动的风景。

当我们通过一段工兵部队开凿打通的冰雪长廊（通道两侧垂直的冰墙一人多高），爬上海拔5387米的“小子”达坂垭口时，还是有高山反应的，胸口明显有些压迫感。我们来到这里纵然有高原反应、头痛欲裂，有天气寒冷、口唇开裂，就是为了超越一下自我、寻找一个更好的自己。海拔虽最，斗志更高。我倚靠着车窗，望着远处的山、远处的路、远处的云，领略着这片土地生动、美丽的天然姿态。

居高临下，一览众山。这里原野辽远无边，与天空相接，山峦起伏，雪山层叠，广袤沧桑。大自然是那样壮丽雄伟，而自己显得那么脆弱渺小，一个闪失就有可能消失在大自然中。我们在这里感受着荒野之美，心中只有虔诚与敬畏。我的脑海里跳出了阿里地区的一句谚语，很是应景:“这里的土地如此荒芜，通往它的门径如此之高，只有最亲密的朋友和最刻骨的敌人，才会前来探望我们。”

　　我们翻过“小子”达坂，来到“小子”达坂另一面的半山腰。雪山苍苍，积雪茫茫，壮美寂寥，一群雪域精灵藏羚羊，神闲气静，超然自逸，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之上逍遥自在地游荡。正因为了有这些野生动物的存在，才使这空旷悲凉的无人区有了生命的气息。我们行走在这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无人区里，不会觉得寂寞，更不会感到形影相吊。

下山，仍是蜿蜒的盘山公路。再盘旋下到山谷，途中看到不少旱獭和雪鸡，至于野兔子、老鼠、乌鸦等则时常见到，大家都不在意了。在阿里这样高海拔、环境恶劣的地方，生命的存在显得格外珍贵。看到那些顽强生长的植物、自由奔跑的动物，我们更加敬畏生命的力量，也更懂得了当下生活的珍贵和珍惜。

一重风雪一重山，一路荒野一路景。从“老子”达坂到“小子”达坂百公里的路程，集蓝天、雪山、草甸、沙丘与一体的绚烂景致，无不焕发着野性的和原始的美。兴奋、疲惫、孤独和震撼是我们行程最为真实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