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书法轶事二三

老孙

趣味人生是引人眼球的一大魔力，能引起当时周边及后世关注的人，不只有出众才华，趣味也必不可少，否则就如嚼蜡。苏东坡就是这样才华卓越，且很有趣的人。

千百年来总结苏东坡的人很多，最到位的还是林语堂，把他说成“是人间不可无一难能有二的”，“无可救药的乐天派，伟大的人道主义者，亲民的官员，大文豪，新派画家，大书法家，造酒实验者，工程师，假道学的反对者，静坐冥想者，佛教徒，儒学政治家，皇帝的秘书，酒鬼，厚道的法官，坚持自己政见的人，月夜游荡者，诗人，或者谐谑的人。”

坡翁从小就嗜好书画墨条砚台一类，中举当官后“蓄墨数百挺”，李廷珪墨、潘谷墨、张遇墨、高丽墨、清悟墨、徂徕墨、新罗墨、海南墨，一样不少。知天命后当了翰林学士、知制诰，后以龙图阁学士当杭州一把手。在杭的某个冬天亲自去做墨条，什么概念？是疯了？还是墨颠？都不像，至少不似吕行甫（1031～1081）“平生藏墨，士大夫戏之为墨颠”。这次制墨用的材料是北方外族高丽煤和契丹胶，效果不错，否则不会有记录。大约十年后的绍元间，他谪居儋州（海南岛），也制过墨，兴致勃勃地打上“海南松煤东坡法墨”。真是乐天派的工程师。【《苏轼文集》P2675《跋自制墨》】

米元章小坡翁十来岁，却是忘年交。元丰五年（1082），元章从长沙卸任后转赴金陵，途经黄州拜谒坡翁于雪堂，请指点书法。坡翁展卷认真读后，“劝以学晋”。元章顿觉醍醐灌顶，之后转学二王。奇石是元章除书法外的另一大爱好，痴迷得遇石则拜，在大多仕人眼里是不可思议的癫狂，顺手就把“米癫”的帽子给他戴上。外号是戏谑，一不小心就是千里之外，元章老不高兴。

元祐初（1086）是坡翁一生最荣光的时期，一年里在礼部郎中基础上免试中书舍人，再除翰林学士知制诰，火箭般飙升，声誉显赫。元章除服后恰好到京师谋职，“以唐巾深衣”与苏氏兄弟、山谷、少游、无咎、文潜、伯时等一干蜀党文臣交游。一日，众人又闲聊在一起，元章以为是个机会，便怀揣委屈把“米颠”事向坡翁“告状”，岂料坡公一听哈哈大笑：“那我听从诸君的意思。”委屈得元章摇头苦笑默默走开。《苏轼文集》P2678《书米元章事》】

元符三年（1100），坡翁受朝廷恩惠北归。人缘太好，老百姓和士人既舍不得他离去，又希望他能过上好日子，复杂心情中告别饯行东家完罢西家又来。有趣板路就发生在给秀才黎子云写的留别诗：

我本儋耳人，寄生西蜀州。忽然跨海去，譬如事远游。平生生死梦，三者无劣优。知君不再见，欲去且少留。

坡翁爱酒尽人皆知，但酒力不咋滴，斤把土茅台即倒。这天心情好喝了七八两，似醉非醉，东歪西倒。诗毕又来段批语：“新釀佳甚，求一具理，临行写此。以折菜钱。”子云老弟！这酒非常非OK，搞个瓶子打包带走，今天嘛，我做东！这两行字你拿给老板娘，权当酒资。

不想这下完全印证了曾经所说：“瓦注贤于黄金”。转眼到了宣和（1119～1135），坡翁早已做鬼。一位叫张邦基的仕人在京城谋职，一天见到一南方士人携一粗厚楮纸的帖，打开一看，不得了！东坡真迹！只见“行书，涂抹一二字，类颜鲁公祭姪文，甚奇伟也”。只可惜！今人已不得见了。【张邦基《墨庄漫录》P115《东坡与黎子云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