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嵬坡，马嵬泊

冯郁彬

从莽山公园徒步到马嵬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沿高干渠一路向西，不穿村庄且远离汽车，可以享受独自的宁静。高干渠建于1958年，犹如一条绿色的飘带镶嵌在莽塬的半坡上，说它是绿色飘带并不是因为渠中有水，而是渠岸边的野树茂盛葱郁肆意生长所致。昨晚的一场好雨让大地和润了许多，干燥与尘嚣也随之遁去，云层还在风清气爽视野更加辽旷。塬下厂房麦田星罗棋布，身旁野雉突然窜起惊心动魄。

两小时后到达马嵬驿，太阳也姗姗地露了个脸。我没有走进多次去过的景区，而是沿渠岸继续向西再择小路登塬，看看即将收割的麦田。我认为马嵬坡应该是兴平北塬上最高的一段了，因为当我登上冯家坡村前那个坡顶时也感到吃力，这个冯家坡属李家坡村的一个自然村，是冯家后裔但与我定周村冯姓无直接关系。

坡上的麦子就要收割了，晨曦里闪烁的金黄让人为之一震，看见麦黄很多次了，只有今天在这个寂静的早晨我才更加感受到了它的美。麦子与生俱来的黄是淡淡的纯色，经过早晨云层中似露非露的阳光轻抚，麦田的色彩才更加生动，不像颜料那么死板和单调，而是显得弥足珍贵和不可调制，因为这种色彩瞬间即逝可遇不可求，我坚信是上苍赐予，是上苍用它的神来之笔在我眼前轻轻涂画了一抹。这个季节，麦田用它生命里最辉煌的时刻妆扮土地，让一贯低调拙朴的土地也靓丽起来，人们不仅为麦子的奉献而喝采，还要为土地的厚重而感恩。

站在莽原之巅，眼前涌现的不仅是金色麦浪，还有那波澜壮阔的历史云烟。汉唐时期，这莽山上生长着成片的松树，松树间出没着恶人和土匪骚扰百姓，后来朝庭派了个名叫马嵬的官员，在他的精心治理下这里才变成一个富庶的驿站。唐景龙四年中宗李显送金城公主入藏至此，将始平县改为金城县，并设马嵬为金城县治。安史之乱后由郭子仪率领驻扎在此处的“兴平”军平定了叛乱，又改金城为兴平。那时候，马嵬南边有一片很大的水域名百顷泊，烟波浩渺芦苇丛生水鸟成群，背靠莽山面向泊水，更是通往西府和蜀地的要道，马嵬的优美风光独领兴平全域。泊水来自莽山下四个泉眼，后因泉水干涸渭河南移而逐渐消失。

在马嵬不光有人人皆知的唐玄宗赐死杨贵妃的凄美故事，还有老子骑青牛来难留村讲学、黄山宫传承千年道教思想、贺师洞遥遥不见根底等神奇传说。十几年前马嵬驿刚刚动土兴建时，我就来李家村采访过，支书说村西有六冢，有人说是关公“过五关斩六将”六将的人头冢，但村中老人又说是杨国忠等在马嵬兵变中被杀同党的陵墓；村东还有一大冢，据说是当年镇守此地有功的马嵬的陵墓，1957年修高干渠时将陵墓毁坏，从中挖出很多陪葬品。村东南还有尹家坟，四川人尹长亮在兴平做官，因看好李家坡的风水，故将其母葬在这里。村南有四眼泉水，相传大泉眼旁曾住过孙思邈，一次，孙思邈去索寨村时看见一队送葬的人群，他们所抬的棺材外竟有血渗出，孙思邈急忙让打开棺盖，发现死者还有轻微脉搏，因此救了一位难产孕妇的命。贺师洞更为神奇，一位姓贺的青年16岁时开始在龙王沟内挖洞，出洞时已是白发苍苍，他的两个徒弟又接着挖到老。看来修行不只是打坐念经，所有一心一意的劳作皆可视为修行。黄山宫周围还有广福寺、普善寺、宝丰寺，使得马嵬坡下梵音不断仙气渺渺。

对于众人耳熟能详的李隆基和杨贵妃的爱情故事我不以为然，这些历朝历代被御用文人编写的美艳和坚贞我很鄙视，在权力和爱情面前那些帝王都会选择前者。为了权力都能诛杀姑姑的杀阀果断在杨玉环面前岂能儿女情长，被推在风口浪尖的女人最终的结果就是替罪羊。马嵬兵变只是被太子李亨利用危局提前上位而策划的一场苦情大戏，李隆基威逼了李旦，而今又被李亨抢班，这就是因果。那些以姿色搏得帝王喜欢的年轻貌美者也没好下场，女人想走的长远还要依靠贤惠和睿智。

听说最近景点里人流少了，我想应在情理之中，中国所有的人造古镇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以吃为主，其次是遊乐设施。吃几次玩几遍还是那些项目，肯定人流越来越少。如果能深挖题材拓展内容给人以新意，效果可能会好一些。既然比邻黄山宫，就可以宗教为主旨，请专业老师开展讲经普法学习研究周易的学习班，对心理的辅导对前途的预测和占卜活动都可尝试，让坡上的仙气飘荡起来。

现在的马嵬只有坡没有泊，靠山不减前水消失阴阳不调。如果坡下能有一个较大的水面，让芦苇摇曳水鸟翩翩景色一定会很美妙。水是财富的象征，它温柔坚韌润万物而养生命，千年前的马嵬就是这样，那个风水和谐的画面才是真正的汉风唐韵。到时候应该叫马嵬坡还是马嵬泊，反正泊的读音用兴平话还是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