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与文学的邂逅

加州橙子

　　村上春树的《与小泽征尔共度的午后音乐时光》是一次很特别的访谈。一位是文学大师，一位是音乐大师，从日本神奈川到东京，从美国檀香山到瑞士日内瓦，从日内瓦到法国巴黎，从秋意盎然到夏日苍翠，历时一年。在暖茶和点心的陪伴下，小泽征尔和村上春树相对而坐，一边欣赏着古典音乐，一边畅谈音乐，文学和人生。

小泽征尔是著名乐团指挥，他曾师从卡拉扬，伯恩斯坦等世界顶级指挥家，受到过大师的真传。他先后在纽约交响乐团，柏林交响乐团，波士顿交响乐团担任指挥，他起点甚高的学艺经历和后来丰富的演艺之路，奠定了他闻名于世的音乐家地位。

　　村上春树是著名的作家，同时也是一位音乐超级发烧友，他收集的古典音乐唱片数量之多，令小泽征尔叹为观止。村上对音乐理解的广度，对音乐知识掌握的深度都达到很高的水品。他的小说中有大量的音乐知识～交响乐，爵士乐、乡村音乐…。他最知名的小说《挪威的森林》就是取自于甲壳虫乐队的歌名。可以说音乐是他文学作品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由他来与小泽征尔对谈，正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作为一名古典音乐的门外汉，访谈中虽然谈到了很多专业音乐知识，譬如交响演奏的技巧，指挥的风格，乐谱的理解等等，但并不妨碍我喜欢这本书。书中除了这些专业知识，还有很多不为人之的轶闻趣事。譬如美国指挥家和德国指挥家风格的差异，指挥和乐团如何相处，音乐残响对录音效果的影响等等。过去我一直以为指挥是乐团的灵魂人物，都像卡拉扬那样至高无上。但小泽先生却告诉我们，还有伯恩斯坦这种被乐团团员呛声的好好先生指挥。读来妙趣横生。

　　出生在中国沈阳的小泽征尔，在十年浩劫刚刚结束就回到中国，他聆听了中央乐团的演奏后被深深打动。1979年，他率领波士顿交响乐团来中国演出并获得巨大成功，后来又几次访问中国，他与中国的渊源之深，是其他外国音乐家不能比拟的。

听到小泽征尔这个名字，也是在那个年代。

我对交响音乐的初次相遇是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和《白毛女》的音乐，对交响协奏曲的启蒙是《钢琴协奏红灯记》。是小泽征尔指挥的波士顿交响乐团打开了我的音乐之门，让我第一次领略到古典交响乐的极致之美，也终于知道交响乐不光有打打杀杀，孔武有力，还有优雅与浪漫，有四季的风光，宽阔的海洋，美丽的月光…

　　二0二四年二月六日，小泽征尔去世，享年八十八岁。晚年的他饱受疾病折磨，已无力执棒指挥。二0二二年十二月一日，围着红围巾的小泽征尔坐在轮椅上，腿上披着红色盖毯，他一头银发，身形消瘦，仅能以最简单的动作象征性的指挥乐团，受到乐团和观众的起立致敬。

村上春树在书中说“小泽先生为世界带来的好音乐就像爱一样”温存人心。而小泽征尔在书的后记中写到“谢谢您，春树先生，幸亏有您，我得以重温许多回忆。还不知何故坦率地说出心里话。”两位艺术家的邂逅，成就了一段佳话，也让喜爱他们的人在充满温暖的对谈中，感受到心灵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