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端午

笛里春秋（夏雪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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粽叶裹着月光的清香，糯米吸饱晨露的清甜，端午的滋味总是从舌尖开始漫延。当艾草在门楣舒展新绿，灶台上升腾起氤氲热气，记忆里那些与端午美食有关的细碎光影，便如同浸泡在黄酒里的朱砂，渐渐晕染出浓重的色彩。

清晨的菜市场总比往日热闹三分。戴着蓝布头巾的阿婆，竹筐里堆着青碧的粽叶，叶片边缘还沾着山野间的雾气。挑粽叶是门学问，要选宽大厚实、叶脉清晰的，轻轻一嗅，便能闻到草木特有的清冽。旁边摊位上，雪白的糯米小山似的堆着，裹着红绳的咸鸭蛋黄泛着油光，赤小豆、蜜枣、五花肉在竹匾里静静等候，仿佛都在酝酿一场舌尖上的盛宴。

包粽子是端午最具仪式感的时刻。母亲将粽叶在温水里泡软，指尖灵巧翻飞，粽叶便成了漏斗状。先铺上一层糯米，再嵌入几颗浸透糖水的红枣，或是码上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最后用糯米将馅料覆盖严实。粽叶三折两绕，棉线层层缠绕，一枚棱角分明的粽子就诞生了。厨房的柴火灶上，铁锅里的水咕嘟作响，粽香混着柴火的烟熏味，顺着烟囱飘向天际。掀开锅盖的瞬间，蒸汽裹挟着糯米与粽叶的香气扑面而来，咬一口刚出锅的粽子，软糯的米粒在齿间化开，红枣的甜、五花肉的香，层层叠叠在味蕾上绽放。

咸鸭蛋也是端午餐桌上的常客。腌得恰到好处的鸭蛋，轻轻敲开顶端，红油便汩汩地冒出来。金黄的油珠滴落在雪白的米饭上，光是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用筷子挑着细腻沙软的蛋黄送入口中，咸香醇厚的滋味在舌尖散开，再就着一口清茶，暑气仿佛都消了大半。

在江南水乡，端午还有饮雄黄酒的习俗。小小的酒盅里，琥珀色的酒液泛着微光，撒上些许雄黄粉末，轻轻摇晃便泛起细密的金斑。大人们总说“饮了雄黄酒，病魔都远走”，虽然孩童不能饮酒，却也会被用筷子蘸着雄黄酒，在额头点个“王”字，仿佛这样就能拥有驱邪避凶的力量。

离开家乡多年，超市里速冻的粽子、真空包装的咸鸭蛋随时都能买到，却总尝不出记忆中的味道。那是柴火灶煨出的焦香，是母亲掌心温度揉进的糯米，是清晨沾着露水的粽叶特有的清香。舌尖上的端午，不只是一道道美食，更是对传统的坚守，对故乡的眷恋，对家人团聚的期盼。每当端午来临，那些沉睡在味蕾深处的记忆便会苏醒，提醒我们，无论走得多远，总有一缕粽香，牵引着我们回到最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