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的难题》后续

许晓鸣

《老婆的难题》后续

作者 许晓鸣(原创版)

我写了那篇《老婆的难题》后，突然灵机一动，想测试一下在二难选择面前，学生们的真实想法。这两个班都阴阳失调，女生多男生少。让男生在女生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的确过于残忍。我不懂会出现怎样的结果。我的课是语文课而不是思政课。但我常常禀持着“育人”的理念，跨学科的进行情感教育和理性思维教育。

一班第一位男生一站起来就坦言没法选。他说因为这不可能。既然命题是假的，那么结果也可能不会是真的。

第二第三……第十二位，他们几乎是不假思索，说先救母亲。我觉得场面有点尴尬，这会让在场的三十多位女生怎么想。如果将来要从那十二位男生中选择终生伴侣的话，全是漠视妻子的“孤情寡义”的男人，这会让她们在男人面前失去了安全感。

另一个班情况也几乎一样，只有一位男生说先救妻子。在伪命题面前，人们有时也会措手不及，无从选择。我突然想看看女生的心理反应。让女生说，如果你是丈夫，在“妻子和母亲都掉入水中”，你会选择先救谁，只有一位说先救离自己近的，其她女生也都异口同声说先救“妈妈”。

这一刻，我突然感到这结果会否太过理想，是否有感情加持的影响。所有十几岁的孩子都真真切切体验到了父母对自己的爱，而夫妻之情爱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一种假想。所以他们的选择会如此不假思索，但这并不完全符合现实。

我笑了笑，对全班同学说，现在女生不会心理不平了吧，你们角色互换也是选择了“先救妈妈“，又怎么会埋怨你丈夫先去救妈妈而放弃了你呢？其实先救谁谁就多了一点安全保障，而留在水中的那个，则多了几分危险。

在现实的场境面前，可能会是这么一种情况，灾难发生后，男子第一时间抱住了身边的人。可身边的人(妻子)扑腾了几下，推开了男子，先救妈，妈不识水性，怕撑不住。而身边的人如果是母亲的话，她会用力挣脱儿子的手。

你先去救你妻子吧，再来救我。事后的情境可能是这样:当男人把妻子和母亲救到岸上时，三个人抱头痛哭，庆祝劫后余生。一个温馨感人的场面出现在我们面前，可是又有几分真实呢？

附网络改进版

《生命之河中的抉择》课堂实录

那日《老婆的难题》写作课结束后，我望着教室后排窃窃私语的女生们，忽然萌生了一个社会学实验的念头。在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的两个文科班里——一班32位女生簇拥着12片青葱的绿叶，二班更是39朵鲜花间仅绽放着11株劲草——我决定让这群尚未涉足婚姻的少年，直面那道千古诘问。

"现在假设你们是丈夫，会先救妻子还是母亲？"我特意强调"假设"二字，试图淡化命题的锋利。可当第一个男生站起时，他镜片后的目光已然穿透了修辞的迷雾："老师，这本身就是个伪命题。"他的声音像把手术刀，精准剖开逻辑的肌理，"既不可能同时发生，又怎能推导真实结果？"

这个哲学式的开场白却成了整场实验的休止符。后续十一位男生异口同声选择母亲，笃定的语气里没有半分犹疑。我看见前排女生们摩挲着笔记本的指尖突然停顿，三十多道目光在空气中凝结成冰，仿佛听见理想主义的玻璃幕墙在现实面前碎裂的脆响。

转战二班，相似的情节重演。唯一不同的是一位戴棒球帽的男生，他踟蹰片刻后吐出"救妻子"三字，却在女生们的低呼声中仓皇补充："毕竟...毕竟未来还长。"这个暧昧的注解，反倒让他的选择显得愈发苍白。

当我把问题抛向女生群体，戏剧性的反转如期而至。三十九位少女中，仅一人提出"救离岸近的"，其余皆不假思索选择母亲。这惊人的一致性让我想起生物实验室里整齐划一的培养皿——或许我们正见证着某种群体心理的定向培育？

"看来在亲情的天平上，诸位倒是达成了跨性别的共识。"我轻叩讲台，试图打破教室里凝滞的空气。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与粉笔灰一起在光柱中沉浮，"但你们可曾想过，真实的人生从不提供上帝视角？"

我的眼前浮现出另一幅图景：浑浊的河水中，丈夫本能地抓住最近的至亲。若那是妻子，她会在呛水的间隙推他转身；若是母亲，布满皱纹的手会挣脱年轻的力量。两个女人的默契，成就了男人"救起两人"的虚妄传说——这完美结局像极了童话里的水晶鞋，经不起现实砂砾的磋磨。

后排传来铅笔坠地的声响。我看见有女生怔怔望着窗外，或许在想象十年后的自己，会否成为那个在水中挣扎却微笑松手的女子。青春期对爱情的憧憬与对亲情的眷恋，正在她们清澈的瞳孔里掀起无声的浪涌。

下课铃惊醒了沉思的人群。当少年们收拾书本的窸窣声填满教室时，我忽然意识到：这道千古难题真正的答案，或许就藏在命题本身的荒诞里——它像面哈哈镜，照见的从来不是人性的真相，而是代际之间永恒的情感博弈。那些脱口而出的"救母亲"，何尝不是对十六年养育之恩的条件反射？而关于爱情的重量，还需要用余生去慢慢丈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