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 滇东·方脑壳</p><p class="ql-block">图: 随手拍</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浮生梦死</b></p><p class="ql-block"> 昨天夜里,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人开车落水,我急忙冲下山坡跳进水里,想去救人。结果,落水者被路过的吊车救了,我却被一个浪头卷走,淹死了。</p><p class="ql-block"> 我死了之后,一个人东奔西走,找不到回家的路,到处有恶鬼挡道,我知道恶鬼不会讲理,更不会留情,也就干脆不怕他们,提根木棍就冲上去和他们拼打,这样一来,恶鬼们反而怕我了,不再挡我的道。几天之后,我终于找到了路,翻山越岭回到家门前,我又活过来了。</p><p class="ql-block"> 活过来的我跑回家去,才发现家里的人不知道去哪里了,房子被卖了,车也被卖了,什么都没有了。</p><p class="ql-block"> 我又跑到单位去,发现我的工作被注销了,很多曾经百分要好的同事们,都用看鬼的眼光冷冷地看着我,躲着我。过去天天赞美我的小张见到我,甚至弯腰捡了一块石头,左手指着我的鼻子,右手举着石头警告我:“你不要过来,你再走一步,我就打了。” 我只好悻悻地离开单位,一个人惶惶地回到老家去。到了老家,发现我的户口也被注销了,就连那两间破旧的瓦房,也被一个亲戚使用着了。我生气地责问三哥: ″怎么就把我的户口给注销了?″ 三哥伤心无耐地说: ″当时你都死了,能不注销吗?″ 我一想: 也是,这怎么能怪他呢。</p><p class="ql-block"> 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是一无所有了,这个世界上连一片树叶都不属于我了。现在的我,人是活过来了,心却透透地死了。然而,这悲凉的心绪持续不久后,我发觉,随着人、车、房等一切离开我的,还有房债、车债、情债、人情债等等各种债务,各种责任,也统统都一笔勾销离开我了,那些永远做不完的尘事和应付不完的任务,无数奔波劳碌与思虑焦烦也都统统滚蛋了,我又产生出一种莫名的轻松感,从悲哀中生出无比的惬意。这下可好了,管他什么人什么事都可以不在乎了,真他妈的畅快 !</p><p class="ql-block"> 我带着近乎悲凉的轻松,一个人信步走到老家附近那座小山上,这座山,是我儿时和伙伴们放牛和玩耍的地方,也是我长大后经常一个人造访的静地,还是我曾经带着自己生命中的女人踏足过的地方。山上,依旧树茂草丰,山风嘤嘤,满地松针金黄地铺陈着,掩盖了所有造访者的足迹,更别说那些涉足者的万千心绪,满地只有岁月的金黄,看不出仼何历史的痕迹。松树下那株杨梅我是熟悉的,但它现在也装作不认识我,呆呆地在那里开它的花,结它的果。</p><p class="ql-block"> 我孤立在山顶放眼张望,满目葱茏的整个世界,只剩下我的一身躯壳和四围的苍绿。我不知道,这世界,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我的,更不知道还有没有一个人,抑或是一根草,还会在意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我。</p><p class="ql-block"> 一声汽车喇叭,像是鬼叫,划过初夏夜的寂静,穿窗入户,把我从梦中惊醒了,原来是南柯一梦。</p><p class="ql-block"> 我睁开眼,一切依旧在,人在、房在、车在、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也在,就连窗前的雨滴声都清晰地在着,一滴一滴地敲打在我的心坎上。</p><p class="ql-block"> 天,还没有亮,除了我,整个世界都在沉睡,只有漆黑和寂静作伴,我又慢慢闭上眼睛,长吁一口气,像是释怀的呼气,像是忧心的叹息。一滴眼泪,未经允许,就默默地从我那每天带笑的脸颊上滚落到无边的黑夜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