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现旧信 缅怀故友

王左

<p class="ql-block">近日处理过去的文稿,翻出两封故友徐上英同学旧时发自瑞典的来信,重新阅读这两封40多年前的信件颇为触动、不胜慨叹……</p><p class="ql-block">徐上英是我在上海半导体器件研究所技校时的金工班同学,学当钳工,他好学博识,被同学封了个“博士”称号,当时还在文革时期,高考还未恢复。</p><p class="ql-block">1978年技校毕业后不久,徐同学考上了上海电视大学,攻读机械专业,三年后毕业。1988年他在出国留学潮中,自己联系到瑞典斯德哥尔摩皇家工学院攻读硕士,获得学位后无法居留瑞典,遂以技术移民携妻带女转去加拿大多伦多定居。</p> <p class="ql-block">信件一</p><p class="ql-block">信封正面</p> <p class="ql-block">信页1</p> <p class="ql-block">信页2</p> 信件一内容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王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请原谅我这么久才给你写信,实在是国外一个人过日子远远不能安定,至今我还没有找到一个房间,而是住在办公室。照例办公室是不可以住宿的,但是毫无办法,只能悄悄地住,不让教授知道。并且这些日子我尽量避免与教授对话,因为他遇见我总是问我是否找到住房。真难回答。那天车站别后,次日上午到达北京。晚上就上了飞机,8月1日早上到巴黎转机,下午3点就达斯德哥尔摩。汪希一确实到美国去了,一直到了8月17号才回瑞典。我找不到他,就问是否有中国留学生,一个瑞典人立即找来两位。在斯德哥尔摩就两所高等院校,一是皇家工学院,最为古老,1827年就建立了。另一就是斯德哥尔摩大学,该大学名气响,但实际上是上海大学的性质,70年代由各杂牌大学拼成。这两所高校中国留学生有50多个,都是公费的,自费的极少,而且都住在一个区域。那两位公费生把我带到汪的朋友处,总算安顿下来。第2个星期我就去见了教授,接着就开始学习。教授给了我几本英文的论文,作为我第一步读的书,另外要求我学习瑞典语。现在我就每周二次到斯德哥尔摩大学读瑞典语,平时就在办公室里看书,还没有开始研究生课程的学习。我想在明年1月的时候开始,那时瑞典文也识点了,不至于像个文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在此地生活,远比想象中的困难:第一、虽说瑞典人大部分通英文,但他们不愿意说英文,怕说英文,就像我们习惯上讲上海话而不讲普通话一样;第二、这里的报纸、书、商品标牌都是瑞典文,不识瑞典文就像文盲;第三、此地平时学生不能打工,必须有工作许可才能打工,否则法律无情,而商品?房租贵的吓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面对这些困难,我必须坚持一年,只有坚持下去,才会出现转机。虽然瑞典就像一个大花园,到处是树林和草地,到处可见海滨沙滩上晒太阳的人们,但我对此感到索然无味。只是想早点掌握瑞典文,只是盼着转机早早到来。这里的公费、自费生之间,犹如有着一条鸿沟,彼此缺少共同的语言。他们拿着国家的资助,过着优闲的生活,而我们却是咬紧牙关,死命地奋斗。在上海时从来就没有像现在那样为自己的吃、住耗尽气力的一幕,这就是我出国的第一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记得刚刚到达瑞典的时候,我发现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一切都是那么艰难,我真想买张回程票飞回上海了。那时我一点也不敢想我的家人、想我的女儿,仿佛一想起来精神防线就会崩溃。那真是一种精神折磨,现在我每天都等着家信,等着朋友的信,只有那些信才会给我安慰,给我精神的力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好了,我的情况就是如此糟糕不堪,不再多谈了,不知道我走后所里有什么变化?上海有什么变化?望来信谈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对你和金鸣送我的礼物,多谢了。请你不要忘了把你们的喜日通知周悠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金鸣兄均此不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秋安!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上英 88-9-13</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又:王明明处请代为问候</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说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1、金鸣亦为徐上英同班同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2、汪希一为同技校线路班同学,先于徐上英去瑞典留学,曾协助徐上英办理留学手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3、王明明为当时上海半导体器件研究所副所长,对口领导设备动力科工作,与徐上英熟悉,后留学美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4、“上英”的名字源自大跃进时期的口号“赶上英国”。</span></p> <p class="ql-block">1987年单位工会活动,徐上英(左)和我在佘山天主堂处合影。</p> <p class="ql-block">信件二</p><p class="ql-block">信封正面</p> <p class="ql-block">信页</p> 信件二内容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王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你好!你和金鸣的信早收到了,很抱歉这么晚回信,今天圣诞节放假,所以得暇。你的圣诞卡也收到,惭愧不能回寄,因这里的卡是5-10克郎,一张,一顿饭钱,赚钱的不容易使这里的中国留学生都省下了这笔开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非常感谢你的来信鼓励,单身在一个陌生的国度,读朋友的信是我现在最感快慰的事。差不多每天我都会注意系里的信箱,看看是否有我的信,没有,使我失望。而读信却使我振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这里的学习条件确实很好比如图书馆,全部书籍开架借阅,还有录音带出借,使学习上感到很方便。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这里的人的素质都很好,几乎全部商店的物品都是开架出售的。而不用担心谁会不付钱拿东西,甚至有商品放在店门口外的,你看到想买就拿了商品进店付钱。学习上我总感到自己还是刚刚开始,现在我是每天上午到一个瑞典语学校去读瑞典语,下午到系里去。圣诞节后我打算开始选一门课读,这样时间上可能更为紧张,但也没有办法,紧张是奋斗的一种节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最难的是这里打工的机会非常难找,所以生活很是不易。同样的制度下在美国和加拿大就显得轻松。我曾到过两家中国餐馆打工。收入当然被老板压得很低,真是中国人压中国人。斯德哥尔摩十月底就开始下雪了,但并不感到很冷,室内当然都有暖气。室外也不比上海冷,我甚至穿的比在上海时少。因为这里气候干燥,感觉上就要好多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这里用计算机非常普及,我们系是人手一台。今鸣想知道这些情话,我就不另写信了。机种是Copam PC-401/XT及IBM PCXT,我想这只是一般的PC机,用高级语言一般就是Fortran和Pascal。我现在就在用Pascal,但那张Turbo软盘好像功能不齐。有的IBMPascal功能好像没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对搞课题,做法和国内确是大不一样,写起来又是一大套,留待下次再谈了。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上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88-12-24</span></p> <p class="ql-block">徐上英(左)、金鸣和我在徐上英婚房合影</p> <p class="ql-block">记得徐同学出国前夕,考虑到他是去往北欧国家留学,我特地买了一副兔毛皮手套赠送给他。</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徐同学</span>刚到瑞典寄来的这两封信,反映了他刚入学时的艰难生活和凄苦心情,记得当时我多次写信安慰和鼓励他,尽一点同窗朋友的绵薄之力。后来他慢慢走出最初的困境,逐步适应了在瑞典的学习和生活,相互通信停了,但遇到圣诞节还会寄张贺卡,直到断了联系。</p><p class="ql-block">世事无常,2013年有技校同学从徐同学的电大同学那里听到他已因病去世的不幸消息,让人震惊不已,技校金工班同学微信群做了一次悼念活动。</p><p class="ql-block">记得2000年以后,徐同学有次回国特地联系到我,约见在徐家汇港汇广场附近的地铁出口处,两人立谈了许久,他告知了其移民加拿大后的处境及家人的情况,彼此交流了现阶段的做法和想法,末了挥手告别,从此就再无交集,直至天人永隔。</p><p class="ql-block">展示这两封信,算是对故友的一种缅怀、对友情的一段回顾吧,也是对80-90年代自费出国留学的典型情况追记。祈愿徐同学在天国再没有刚到瑞典时的艰困,再不用承受巨大的精神和经济压力,可以一直轻轻松松、开开心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