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缩的《石头记》（20）

梦网中人

　　《红楼梦曲》共十四支曲子，除引子和尾声外，其余十二支曲分咏金陵十二钗，暗寓她们的身世、结局以及对她们的评论。以下是《红楼梦曲》赏析：

　　〔红楼梦引子〕

　　开辟鸿蒙，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趁着这奈何天，伤怀日，寂寥时，试遣愚衷。因此上，演出这怀金悼玉的《红楼梦》。

　　【赏析】

　　“引子”是古代说唱艺术中的第一支曲子，在这里用以简要说明创作曲此的缘由。“怀金悼玉”中的“金”指宝钗，“玉”指黛玉，引申为以钗、黛为代表的“薄命司”中的众女儿，意指怀念生者，伤悼死者。

　　曲子一开头就强调一个“情”字，与第一回里说的“大旨谈情”相一致。透过“谈情”这个假象，看到小说人物的命运不能自主，完全被他们所处的封建社会所制约。

　　〔终身误〕

　　都道是金玉良缘，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赏析】这首是说薛宝钗。

　　●金玉良缘：薛宝钗有金锁，贾宝玉有通灵宝玉，人说他们是一对。

　　●木石前盟：林黛玉前世是绛珠仙草，贾宝玉前世是女娲遗石。在第一回中有绛珠仙子要到人间“还泪”之说。

　　●俺：指贾宝玉，作者是仿贾宝玉的口吻来写这支曲的。

　　●“空对”句：意思是说，宝玉和宝钗婚后虽为夫妻却没有爱情。以“山中高士”喻宝钗，是对她自命清高的讽刺。

　　●世外仙姝寂寞林：指林黛玉，暗寓其死。

　　曲牌名“终身误”，是对宝钗婚姻悲剧的感慨。曲子从宝玉婚后仍不忘死去的林黛玉来写宝钗的终身寂寞。“金玉良缘”是象征封建包办婚姻，“木石前盟”则象征自由恋爱，尽管前者战胜了后者，但仍然是一个不幸的结局。婚后的宝玉对黛玉不能忘怀，没有爱情的婚姻没有幸福，只有痛苦。最后宝玉出家为僧，宝钗孤独凄凉地度过未来的岁月，这是她的悲剧，也是封建婚姻制度下众多女性的悲剧。

　　〔枉凝眉〕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话？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春流到夏。

　　【赏析】

　　这首是说林黛玉。

　　●枉凝眉：意思是白白地皱眉头。

　　●阆苑：传说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仙葩：指林黛玉，他本是仙界中的绛珠仙草。

　　●美玉无瑕：指贾宝玉，同时也赞他心地纯良，没有走仕途经济的道路。

　　●水中月、镜中花：指宝玉和黛玉的爱情。

　　这支曲子是说黛玉爱情理想的破灭。宝玉和黛玉可称得上是才子佳人，虽然他们两情相悦，又有共同的理想，但是他们的爱情终成幻影。说明在封建社会里，要追求自由的爱情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是因为有封建礼教的束缚，有封建宗法制度和婚姻制度的压迫，尽管黛玉和宝玉作了叛逆性的反抗，但这种反抗的力量是微弱的。他们失败了，黛玉泪尽而亡，宝玉万念俱灰。

　　由此说明，在封建社会制度下，如果要追求自由，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甚至牺牲生命。

　　〔恨无常〕

　　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眼睁睁，把万事全抛。荡悠悠，芳魂消耗。望家乡，路远山高。故向爹娘梦里相寻告：儿命已入黄泉，天伦呵，须要退步抽身早！

　　【赏析】

　　这首是说贾元春。“无常”指勾人魂魄的无常鬼。作者是以元春之灵自诉的方式来写的。大意是说，她被册封为妃没多久就死了，眼看着亲人陷入灾难，却不能帮上一点忙。因为，她现在只是飘忽不定的冤魂了，即便将“芳魂消耗”也无济于事。看着自己的家乡阴阳相隔，山高路远，不能与家人团聚，只能托梦给爹娘，劝告他们赶快从官场脱身，避开即将来临的灾难。

　　前面说过，元春死于一场宫廷争斗事件，成了封建统治者互相倾轧的牺牲品。这首曲反映了封建统治集团内部各派势力之间斗争的残酷性，预示了封建统治阶级“大厦将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