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清晨五点的厨房飘来米香时,妈妈耳后的茉莉花膏总是先醒过来。她总说油烟会熏黄白裙子,却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围裙,把排骨最中间的脆骨夹进我碗里。爸爸的旧皮夹里藏着我的游乐园门票,拉链卡住的位置还别着三年前给我修玩具时崩断的半截指甲。</p><p class="ql-block"> 那天在商场看见新款变形金刚,爸爸摸着标签牌的手突然转向隔壁特价区:“这双运动鞋透气。”可深夜我起床上厕所,分明看见他弓着背在台灯下贴膏药,后腰那片暗红的印子比上个月又大了些。第二天我的课桌上却放着变形金刚,包装盒上还沾着跌打药水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我开始学着把红烧肉拨回妈妈碗里,她却像受惊的松鼠似的捂住碗口:“妈妈减肥呢。”可晾衣绳上飘着的连衣裙,还是前年生日爸爸送的那件。周末擦地板时故意打翻水桶,妈妈举着拖把冲过来,我趁机抢走她手里的抹布,她急得直跺脚,鬓角的白发在阳光下一闪一闪。</p><p class="ql-block"> 直到那天暴雨,爸爸的电动车在半路抛锚。我抱着热姜茶守在门口,看见两个湿漉漉的人影互相搀扶着走来。妈妈裹着爸爸的工装外套,爸爸用塑料袋包着妈妈的布鞋,他们望见端着茶的我,突然笑作一团。水珠顺着爸爸打绺的头发往下滴,在妈妈笑出皱纹的眼角聚成小水洼。</p><p class="ql-block"> 那天晚上,妈妈的手机屏幕亮到很晚。朋友圈里躺着九张照片:歪歪扭扭的姜茶,阳台上没拧干的校服,还有我趴在茶几上睡着的侧脸。“小暖炉开始供暖啦”,她配的文字让台灯都变得温柔。爸爸悄悄把我的奥特曼挂件系在钥匙串上,金属碰撞声里偶尔漏出一声轻笑。</p><p class="ql-block"> 现在我总在书包里多塞两个创可贴,擦黑板时会跳着够最上面的边角。每当妈妈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晾衣服,爸爸摸着不再咔咔响的腰偷笑时,窗台上的茉莉就悄悄绽开新瓣。原来父母的笑容是会发芽的星星,孩子每长大一寸,星光照亮的地方就多一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