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起一尾独眼鲤

应周明

初夏午后的永康江畔，碎金般的阳光在粼粼波纹间跳跃。我正倚着青石栏杆看人垂钓，忽见浮标猛地一沉，钓竿霎时弯成满月。钓客屏息收线，但见一尾赤鳞金尾的鲤鱼破水而出，在夕阳下甩出一串晶亮的水珠。

待鱼入网，围观者却齐齐噤了声——这尾足有尺半长的鲤鱼右眼竟是个凹陷的暗窟，残缺的眼睑如半阖的帘幕。活到古稀之年，我见过独眼的人，却不曾想江河里也游弋着这样的"独眼龙"。它奋力摆尾时，残缺处渗出的血丝在鳞片间凝成细小的珊瑚珠。

老钓翁抚须叹道："这鱼儿定是右眼盲了许久，方才游弋时偏了方位，叫钩子挂住胸鳍。"细看果然，银钩并非咬在唇间，而是深深扎进右鳍的薄膜里。想来它察觉危险时已来不及转向，残缺的视野化作致命陷阱。

暮色渐浓，江风裹着水腥掠过面颊。归途中，那尾独眼鲤挣扎的剪影总在眼前晃动。双目健全的游鱼尚要谨防暗流中的钓钩，何况穿梭于钢铁洪流中的我们？十字路口的盲区何尝不是另一种"视域残缺"，飞驰而过的车灯即是暗藏杀机的银钩。或许真该学那初春的柳条，既要向着阳光舒展，亦要随风势俯仰。毕竟这世间的危机，从不因我们看不见就敛起锋芒。

🎣场景。

没有右眼的鲤鱼。

左眼正常的鲤鱼。